韶声依言,侧开身子,给方必行让路。
方必行进来后,却不急着同齐朔论事。
他向着韶声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兹事体大,老夫恳请夫人回避。”
韶声抬头,越过他向外看去,只见——柳韶言竟也随着方必行来了!
她正抱着琴,挺拔地在院中候着,并无随方必行入内的意思。
更像一株清冷的孤荷。
方必行见韶声的目光落在院子里,便接着道:“撷音今日随我来,此刻正巧能陪着夫人解闷。”
韶声还没出声,房中的齐朔却开了金口:“不必。夫人同我一道。”
方必行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只得低头越过韶声,将账簿递到齐朔身前的案上。
“将军,此次南征,部众十数万,便是钱粮尚可应付,但开拔之后,押守之人手,之消耗,更是十数的成倍,缺口如何补足?若强使征夫服徭役,又如何征?北地人丁不足,便是全征可解眼前之急,这些人必随军而徙,来年何以为继?且春汛后农忙,此时开战,怕不是要误了一年的收成!将军三思啊!”
“依老夫之愚见,不如等到秋后农闲先取石晴,至于禄城,合该徐作打算。”他苦口婆心地劝。
齐朔打开账簿翻看,笑道:“方先生莫急。不如就让各位将军皆聚与此,我们再一道商议。”
他并不着急表态。
“此处?此刻?”方必行不敢置信。
“是。时机正好。”齐朔耐心答,面上笑容一动不动。
等齐朔叫来的人陆陆续续入座,韶声仍然没有回避。
她坐在齐朔身旁,假装自己不存在。
此时,韶声院子的正堂,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下人布置成将军议事堂的模样。
当中一张长案,案上摆着舆图,齐朔带着韶声坐在案后。
其余人等分列两边。
何泽生、吴移、杨乃春这些熟悉的面孔都来了,甚至还有前些日子从平江府赶回来述职的元宝。
韶声想假装自己不存在,但这又怎么假装得来?
只能僵着一张笑脸,每进来一人,都点头示意一次。
她不知道齐朔为何要在商议此等要事时,还不叫她回避。
难不成忘了?
可她一直坐在他旁边。
她想过直接开口问,问她是不是该回避了。却难以找到机会。
将军不是在和人对谈,就是在和人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