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天家也够倒霉的,病的病,昏的昏,傻的傻,可见这天底下第一有权势的人过得也不比她快活。
不过这都与她不相干,林奴儿摸了摸怀里的银子,满足地回到自己的屋子,这屋子很小,原来是堆放杂物的,后来她求了银雪,才得来这么一个房间,否则像她们这样的丫环,是没资格独自住的。
林奴儿把桌子下的一块方砖揭起来,下面被挖空了,里面有一个古旧的酒坛子,她从袖子里摸了摸,只摸出一枚铜钱来,丢进那坛子里头,发出铛的一声脆响,然后就是卖玉佩的碎银子,铛,铛,铛。
林奴儿简直爱极了这个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天籁,美妙无比,她又把坛子抱出来,把里头的钱仔细数过一遍,确定没错,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了回去,重新用方砖盖好,使得外面看不出一丝痕迹来。
这些都是她这么多年努力攒下来的积蓄,自八岁被赌鬼爹卖进琼楼抵债,一晃眼又过去了八年,林奴儿小心翼翼地活着,始终没有忘记,她被强行送入琼楼的那一天,扒着门槛,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活着出去,不会再被任何人这样抛下。
……
皇宫乾清宫,帝王寝殿。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药味,宫婢们正在轻手轻脚地收拾碗勺,当今皇帝穿着寝衣靠在床头,双眼微阖,他看起来显得憔悴苍老,透着一股子病气。
门外有个老太监轻手轻脚地进来,悄声禀道:“皇上,太子殿下回来了。”
景仁帝缓缓睁开双目:“派太医去了吗?”
“太医院院首已经过去了。”
景仁帝直起身来:“朕去看看。”
老太监连忙扶住他:“皇上您慢点儿。”
景仁帝病了许久,身体虚弱,待收拾妥当,坐上龙辇时,已是气喘吁吁,他忽然道:“让人去把梧儿带过来。”
老太监立即派人去了,顾梧是今上的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同胞的弟弟,年十七,才思敏捷,文武双全,容貌性格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十分受皇帝的宠爱,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就在两个月前,秦王失足落马,跌坏了脑子,醒过来时已经变得痴痴傻傻,心智宛如五岁稚童,甚至很多人都不认得了,太医们花尽了心思,秦王的病却仍旧没有起色。
最喜欢的小儿子坏了脑子,寄予厚望的储君又遭遇刺杀,昏迷不醒,陡然遭此打击,景仁帝一病不起,短短几日便白了头,最严重的时候,连起身都困难了。
今日是听闻太子被护送回京师,景仁帝一早就勉强打起精神等候,好去见他的儿子一面。
龙辇终于到了东宫,外头传来了轻微的人声喧哗,景仁帝下了车舆,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霜色锦袍的少年正在坐在轿子里,两手扒拉着轿帘,无论宫人如何劝说也不肯下来,正是顾梧。
老太监急出一头汗,努力劝道:“我的殿下欸,您瞧,皇上在等您呢,您不想探望太子殿下吗?”
秦王不高兴地道:“我现在不想看,不看,我要回去!”
老太监劝了又劝,都快给他跪下了,秦王仍是不理,他现在的心智只有五岁,不能指望一个稚童懂事,也不能与他计较。
景仁帝心中一痛,叹息道:“罢了,梁春,派人送他回去吧。”
老太监应下,看着那轿子被抬走了,他才劝道:“殿下如今是病了,不晓事,皇上别怪罪,等殿下日后痊愈,自然就都好了。”
景仁帝苦笑了一下,想起另一事来,道:“给梧儿纳妃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太监答道:“定下了,是柴尚书家的嫡女,年纪正适合,日子也挑好了,是黄道吉日。”
景仁帝走了几步路,便觉得虚弱,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他道:“那就行,一切事宜从简,赶紧办了吧。”
“奴才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