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延玉俊面阵红阵白,忽有一种给这姓苏的跪下磕头道谢的冲动。
苏友柏道:“那要不然还能怎样,你问问他,我到底说的对不对?当然。”
他一顿:“好多细节我是没法说全的,这个就只得靠他给你好生解释解释了,反正,大概就是这样,你们两因性格问题和离,又因孩子的抚育权问题争来吵去……我看,他现在应该是后悔了,抱着儿子千里迢迢来找你,看样子,也怪不容易的。”
——
蔻珠对这话显然还是半信半疑的。
她再三询问苏友柏,“真是这样吗?只是这样简单?”
不断盯着苏友柏表情看,检查有没有闪烁其词,然而,苏友柏风轻云淡,非常肯定。
后来蔻珠又把目光索向那陌生男人,男人俊面一阵羞红,说他是权贵世家子弟出生,似乎也是说得通的。
但见颜如舜华,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清俊儒雅,确有一丝盖不住的天然贵胄之气。蔻珠最后决定还是选择相信。
苏友柏又说,男人如今家族势力可能已经没落了,毕竟换了皇帝,以前那皇帝也姓李,是个大混账,这男人估计和皇室也沾了亲,李家天下的没落,连带这“前夫”的家族也跟着没落消陨。蔻珠时隔数日之后又专门去打听这男人的境况和动向,原来,他是那有名小镇上一官塾书院的教书先生,非常受人尊敬崇拜。蔻珠心情很复杂,渐渐地,苏友柏说这男人以前是清高骄傲,她也信了——文人大多都是清高骄傲的。
李延玉后来据说又专门去找苏友柏说话,放下各种姿态,表示感激谢意。
那天“认亲”,直认到晚上金乌西坠,几人都未散。
苏友柏再一次对蔻珠“撒了谎”,之后,便又撩甩帘子进里屋去了。
李延玉走到他面前时,他正坐在一张小凳上用铁药碾子碾各种药材,扑鼻各种药香,月光斜斜照入天井房,苏友柏双足滚动着铁碾轮,咔嚓咔嚓声音,仿佛是此刻苏友柏心里最最真实的写照。烦躁,难受,说不出的郁闷和堵得慌。
李延玉忽然一拱袖作揖举额,在苏友柏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苏友柏震住,不动,冷眯眼看他。“你这究竟是何意?”
李延玉抬首,微微一笑:“谢谢你,这次又帮了我大忙,你没有告诉她那些真相,等于没有再去伤害她一次。”
苏友柏叹气,依旧拿着几根药材放进铁碾里继续碾,一边说:“你谢我作什么?不需要!我也不是在帮你的忙,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是不忍……是啊,咱们何必去戳穿再伤她一次呢?一个人,能把过去那些痛苦遗忘得干干干净净,也是一种幸福啊。”
一顿,苏友柏又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用你儿子去要挟捆绑她么?逼她跟你复婚?”
李延玉下巴抬起道:“当然不会!”
然后斩钉截铁,说:“我要跟她重新开始——我会重新去追求她,直到她,完完全全,放心接纳我。”
苏友柏冷笑。听听,这男人说了什么。到底经历了怎样改变……他怎么成了现在这模样?
“随便你!”
苏友柏拍拍手上药粉,也不知究竟在气什么,转身,袍角一撂,离开这里。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书馆塾院,一阵朗朗诵读声。这日辰时刚过,李延玉手持厚册书卷,依旧白衣飘然,给学生讲解经文。
因他这几日俊面含光,时常嘴角衔笑,眼眸含情,底下好多学生开始纷纷议论,交头接耳观察说。“你们说,咱们这位李先生究竟怎么了?是走了什么桃花运还是发了大财?”
另一学生便啧嘴撮舌道:“我看,八成是和那总兵府上的陈小姐有眉目了,你看,他的那双眼睛,那脸上的骚气,可不是这春天发情的样子?”
李延玉也不知似听见了这些学生议论,嗯咳一声,正襟危坐。“专心读书!”
手中的戒尺一晃一晃,学生鬼脸吐舌,便又诵起来。“李先生!李先生!”
他那位小童侍忽探出一颗脑袋,从门边眨巴眼睛道:“有人正找您呢,是个姑娘。哦,对了,她好像说她姓袁,就在前院花厅等着。”
一学生便赶紧起哄挤眉弄眼道:“哟嚯!李先生,您最近桃花运真是蛮多的哟!又是个姑娘哩!”
李延玉倒是不理会。“你们在这里继续读。”又一想,赶紧放下戒尺改了口:“今天咱们这课就暂时不上了,提前放假,明日早些来补上。”
一堆学生遂乐乐陶陶,喜得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