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积经》云“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刺伤。”
故又云“有心皆苦,无心皆乐。”
或许,蔻珠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无心之人。
她不知前夫李延玉此时对她的各种误解与痛苦,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祝睿对她来说,也成了一片云烟,淡淡的,过眼,就被风吹带了走。她每天生活还是会感觉踏实、积极、光明,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样子。给人看病,研究医理,也教养抚育儿子。那祝睿越想越不甘心,或许也正应了那句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的道理。祝睿原来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这才是,他最最开始接近并想娶进门做续弦的动机——蔻珠和表妹,有相似的神韵气质,就连性格,也是非常相近。
可是现在,他辗转反侧,夜夜难眠。得不到蔻珠,不管怎么痴缠想要与之和解,还是驳回无用。他颓然丧气,蔻珠如今时下对他的意义,已经不是长得很像“表妹”那么简单了。“袁大夫,我家公子病了,他很想见见你,现在感到非常难受痛苦,还希望袁大夫能亲自去咱们府上看望一趟。”家奴抚鼻嗯咳数声,恭敬小心到极点。
蔻珠在医馆给人看病把脉“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舌苔……”
把那家奴理也不理。
祝睿气得,连装病这招都无效,将搭在额上的湿巾帕扯了往地重重一扔,只觉气火攻心,满眼燥郁。
心下寻思这个女人的背景与故事看来当真复杂神秘得紧,他也是这县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多少闺秀小娘子巴望着等他垂青,甭说是续弦,就是妾室通房上赶着想爬床的,都能将府邸围个水泄不通。偏偏她为何如此不进油盐?那样傲娇,一副高不可攀的气焰。简直混账!小婊子!——又心忖道“我就不信,我连你一个三十岁的半老徐娘都搞不定!”
——
蔻珠投以全部精力、仍在研究着那始终不得彻底治愈破解的风寒疫病。
白天凡此类型来看望病患者,对他们,边问诊,边认真做病情详细记录;
晚上,则开始翻阅大量医典,绞尽脑
汁思考各种病理究竟。
“大夫!大夫!”
笃笃笃,一阵医馆急切敲门声。“请救救我爹,请赶快救救我爹!”
——
半夜深更,一名病患被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背了进来,奄奄一息,满脸青灰,全身皮肤长满丑陋可怖的青斑和红疹子。
蔻珠让那病患的儿子赶紧将老父亲给放下,轻轻地躺在一张椅子上。她后来面色惊骇,才颤颤而知,这病患已经死了,没有了呼吸——并帮她破解了研究多日、始终而不得真相的残酷谜底。并不是普通的风寒疫病,这县城里一大波老百姓相继畏寒染病,是因为,有严重瘟疫正在悄悄横肆漫溢。起初,只是类似于一般的风寒小疾,并不引起人的重视,拖延时间又长又不严重,直到,又过两三月,所有掩藏的疫疾彻底大爆发,感染者意识开始出现昏迷,惊阙,小便失禁,呕吐,全身皮肤长满可怕的红点,再到呼吸停止,死亡——
蔻珠差点吓退一步、惊叫出声。“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疫毒。”
——
这县城里骤然出现了这等惶恐大事,蔻珠次日便赶紧打典好行装,令自己医馆闭门,谢绝任何病人围聚来往。
并对儿子李汝直隔墙命令叮嘱道“乖,你听话,小直,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得赶紧搬去你们书院住,娘连银子都帮你打典好了,一应住宿伙食费用,全都在那包裹里面。你告诉你们夫子,需要在书院住上一段时日,待这场疫毒过了,你才可以搬回来,知道吗?”
李汝直一脸倔强,含泪。“不!我不去!娘你这又算什么?大难临头,想各自飞吗?我走了,你又打算怎么办!”
蔻珠听得又气又急又笑。
李汝直道“你万一被疫毒感染了又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你!”
蔻珠深吁了一口气,方才道“你听我说,小直,你娘是个大夫,是医者,遇见这样的事情,若连我都逃避,那些老百姓又能怎么办?我不能躲!更不能当缩头乌龟!我不跟你多说了,这会儿,你要是还不听话,小心我拿藤条抽你!看不把你抽得皮开肉绽!我现在,得马上赶去县城府衙找那杨县令——把这事与病情报告详细说给他听!”
如此
一番,李汝直到底听从老娘安排建议,闷闷地开始搬东西乘坐马车住进书院,他不能给老母亲添堵,遇见这样的事情,除了在背后支持,别无他法。临走前,不忘三遍五遍、叮嘱蔻珠“娘,你一定一定得当心啊!一定不能也被感染了!”蔻珠点头摆手笑道“放心!我不会的!你要好好学会照顾你自己!”
——
县城府衙,彼时近日杨县令正在悄忙着准备迎接圣驾一事,搞得兴师隆重,紧张万分。
和府衙的师爷加班加点、赶着各种催促在城西修河神庙等事。也忙着和那祝睿打周旋,想尽办法搜刮银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