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回过神来:“没什么……”看着眼前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轻叹道:“燕燕,似你这等无忧无虑,不知道教多少人羡慕。”
燕燕却皱着眉头叹道:“德让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愁呢?”
“哦?”韩德让倒来了兴趣:“你有什么可愁的?”
燕燕叹道:“我怎么能不愁呢,我爹爹现在经常唉声叹气的,我大姐一直心事重重的,我二姐还傻里傻气什么都不知道,尽知道玩。”
“噗!”饶是韩德让一向稳重,也不禁有些失笑,她形容自己二姐的样子,难道不是在说她自己吗?
燕燕似知道他在想什么,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道:“我自然是与二姐不同的。二姐她,其实从来并不关心这些事,她只管哪里的衣服好看,首饰好看,谁家的儿郎俊俏了。可我,我是不一样的。”
韩德让却不以为意,笑道:“那你平时心里在想什么?”
燕燕顿时卡住了:“我在想……”
若是换了父亲或者姐姐,她必是混赖着过去了,可看着韩德让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顿时不服气起来,想了想上次去问父亲却没有问成的事,就抬头看着韩德让:“我、我在想,横帐三房的事儿。”
“横帐三房?”韩德让不由地停了下脚步,旋即又掩饰地随着乐声继续跳舞,只微笑道:“横帐三房怎么了?”所谓横帐便是指皇族之帐,横帐三房,即是指耶律阿保机三子东丹王耶律倍、太宗耶律德光和幼子耶律李胡这三支。自耶律阿保机死后,述律太后废长立次,使得东丹王耶律倍出走,耶律德光继位;而太宗耶律德光死后,述律太后本拟推李胡继位,但耶律倍之子耶律阮于军中发动政变夺位。
契凡旧俗,可汗之位本就是兄弟们轮流坐,也自此在耶律阿保机手中,就数次发生诸弟不服他久坐可汗之位而与之相争的“诸弟之乱”,阿保机死后,又因为述律太后的这一插手,让三个儿子都有了继承皇位的名份。因此这几十年来,横帐三房为争皇位争斗不休,亦也导致了辽国上京的□□势始终处于紧张之中。
燕燕作为后族近支,关心横帐三房的争斗,自不奇怪。只是她一个小女孩子,又能知道些什么真正的政治风暴呢。
韩德让见着她眉头微蹙,倒与素日那个娇纵天真的小姑娘神情有异,不禁好笑,却见燕燕道:“若不是横帐三房为了皇位相争,今天我们就只顾高高兴兴喝酒跳舞,白天的射柳比赛也只管凭着本事论输赢,根本用不着那般勾心斗角啊。”
“哦……”韩德让倒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燕燕,你也知道今日射柳大赛上勾心斗角?”
燕燕嗔道:“这谁看不出来?喜隐想争郎君军的位置,可又不是他想就行了,也得主上肯,也得休哥、斜轸这些人肯才行。”
韩德让倒是一怔,没想到燕燕竟然一语中的,顿了一顿才失笑:“没想到你年纪虽小,看得却比喜隐清楚。”
燕燕不悦地:“我不小了,我什么都懂。”
韩德让嘴角弯了弯,没有笑出来,只有小孩子才会不停强调自己“不小了”“什么都懂”,但他若说出来,燕燕肯定会发脾气,见燕燕已经抬头,看着他的眼神似是疑心他下一句会是她不爱听的话,忙岔开话题:“你也知道,我今日虽然获胜,但却代表不了任何结果。除非是喜隐或者……只没、敌烈他们得了第一,才会对政局有影响。”喜隐、只没、敌烈三人,正是分属横帐三房的年轻一代。
燕燕嘴一撇:“就算是他们也一样,反正都是没有机会的。”
韩德让倒是渐渐被这看似完全不曾用心,但许多事都说在点子上的小姑娘给提起了兴趣来:“为什么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