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鹤只飞进竹林的一半,便猛然间觉出这片竹林内早已被设了用来封印的结界。
然而那设下结界的人修为显然远在诸鹤之上,甚至远不止千年万年——未等诸鹤反应过来,身上原本的灵力便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褪得一干二净,再不见丝毫踪影。
陡然失力的玄鹤再难飞过面前的绵长的竹林,只能奋力的拍了两下翅膀,难堪的,重重的落在了厚重的泥土上。
展开的双翼被锐利的竹尖一片片划伤,淡淡的血一点点透了出来——在诸鹤落地用最后一丝力气化为人形的时候,染脏了他白色的衣衫。
诸鹤挣扎着站起身,咳出的血沁在他走过的竹叶叶片上,显得斑驳又狼狈。
他踉踉跄跄的向前走,没走出几步,便见一扇竹门出现在他眼前,两名扎着丸子的小童有板有眼的守在竹门前,不时还要四下望望。
诸鹤陡然退了两步,绕着院子的篱墙跌跌撞撞向内走。
然而篱墙尽头,一泓温泉出现在他的目光里。
那泉眼的热气不断上涌,看上去温暖而缥缈——诸鹤定了定神,终于看清了泡在温泉内的那个人。
是望帝。
准确说……是
光着身子,闭着眼睛,在沐浴的望帝。
诸鹤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哪根弦搭错了,亦或是太过偏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他渗着血的手指悄然而紧张的握住了篱墙,目光向下,透过层层缭绕的雾气和水面看过去——终于看清了那在水下的……
“大胆?!你是何人!竟能穿过结界闯入这里?!”
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
诸鹤回过头,方才那守在竹门前的小童不知何时寻到了他,此时正看上去气愤无比的瞪圆了眼睛。
诸鹤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再次被那名小童抢了先。
“你竟偷看帝君沐浴!无耻小人!你究竟如何穿过结界来到此处?!”
诸鹤:“……”
正待诸鹤要再说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终于从温泉中传了过来。
望帝微微睁开了眼,看到是他,似乎有些疑惑:“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蒸腾的雾气里,诸鹤看不清望帝的神情。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又或是两人着实太久没见——恍惚之间,诸鹤突然便觉得眼前这个人十足陌生。
再回想过往种种……
诸鹤很轻的叹了口气,他摇摇头:“我出来玩,跑错地方了。”
那名小童极不客气的抬高了脸:“胡说!你当这是谁都能来的地方吗!你为什么能穿过结——”
“好了。”
望帝打断了小童的话,柔声道,“吃午膳了么,想吃什么?我陪你一次用膳。”
诸鹤迟疑的看着他,许久后摇了摇头:“我吃过了。”
望帝便思索了片刻,温润笑道:“那便当陪我吃吧,用过膳后,我带你四处转转,可好?”
诸鹤问:“你是因为很久没见面了,在补偿我吗?”
望帝眉峰终于微微收敛了些:“你今日……不开心吗?”
“没有。”
这次诸鹤利落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也一并将在篱墙上鲜血淋漓的双手背在了身后,然后才开口,“我跟你一起吃饭吧,我先去外面等你,你收拾好再出来,不用着急。”
望帝拧了拧眉,想说什么,又看到还在旁边守着的小童,终归没开得了口,只得点了点头:“外间有你爱吃的灵果和山楂,先垫垫肚子。若是冷了……”
诸鹤的
身影却未往竹屋中走,而是沿着篱墙一步步向竹林外走了出去。
竹林中依旧只有风吹的声音,原本追在身后的侍卫与刑司官像是也一并被封印了似的,寂静又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