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西湖天竺的岚绮御主不愿参与此事,而西雅楼与白雨斋两派这边,虽然虞兮枝已经自辞宗门,昔日却到底有许多情分。
然而三派的掌门不愿来此,却不代表每个门派之中所有人都持相同的意见,于是人群之中,却也有穿着这几派道服的长老与弟子列于其中。
此前众人自比剑谷四散而去,未曾想到竟然不过大半日,又在此聚首。
然而彼时此时,却竟然已经沧桑巨变,昨日种种,便如昨日之死,此时再见,竟然便已经成了真正的对立之势。
已经熄灭的山头上,有渡缘道山主沉声道:“渡缘道或许确实无法挡住怀筠掌门的昆吾剑,但若是再加上五派三道中其他几派几道呢?”
一声佛偈沉沉响起,了空大师眼带慈悲,双手合十道:“怀筠真君,回头是岸。”
易醉深吸一口气。
怀筠真君一人一剑站于最前,按理来说,此等场面本应没有他说话的份,但此时此刻,他已经忍到了极致,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回你三舅姥爷的头!我回个鬼!”易醉气极反笑:“要我现在停下可以,先拿般若山山主的头来见!你们这群秃驴,口口声声说着已经将般若山逐出门派,打为异端,结果到头来竟然与你们口中的异端合作,此番做派,真是让人虚伪又恶心至极!”
“贫僧的头若是能让易施主止怒,易施主尽管来拿。”一道声音遥遥响起,有黑影隐约出现于云端彼方,渡缘道外数十里之处。
既然被真正逐出了渡缘道,般若山山主便再也无法回到渡缘道,只能这样遥遥看着。
黑影遮蔽了他的身形,他却依然躬身一礼:“另外,易施主误会了一件事。渡缘道是渡缘道,般若山是般若山,渡缘道有渡缘道想要做的事,般若山也有般若山要做的事,而这两件事虽然或许出发点一样,都是想要这天下更好,但手段却大相径庭。”
“渡缘道要镇压妖皇于无量山下,永生永世不见天日,要这世间维持现状。但我般若山不同,我般若山想要改变现状,想要将时刻悬在我修仙界头上的那柄剑移开,想要世间再无所谓甲子之战。”黑影露在外面的那只手上的菩提珠少了几颗,他好似也不以为意,便这样转着一串有些残缺的菩提珠。
他径直说了下去:“了空师兄真是下得一手好棋,便是知道我般若山做了什么,知道我的徒儿长泓扮做渡缘道的僧人潜入比剑谷,在比剑谷下设了如此大阵,也按捺不动,甚至宁可牺牲入八意莲花塔的弟子们的性命,也要从我手中将谢君知截胡再压入无量山下。”
他边说,边用嘴模拟出了鼓掌的声音,再道:“了空师兄,好算计,好算计啊。”
了空大师眼中带了慈悲之色,他长叹一声:“了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怀此执念,回头是岸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会说回头是岸这几个字。”般若山山主了然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他长笑出声,语气再倏而冰冷起来:“――把谢君知交给我!”
“口出狂言!”华慎道长一甩拂尘,出口喝道:“想要开无量山,先从老道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气氛如此剑拔弩张,三方鼎立,却没有人敢真正再出手。
黑影中的般若山山主散发出了大宗师大圆满的气息,显然此前在围攻昆吾之时,不过是调虎离山的佯攻罢了,而此时他所展露出的,才是他的真正境界。
若是怀筠真君再如此不留余力地出剑,一旦力竭,等待他的,或许便是般若山山主的黄雀在后。
而对于般若山山主来说,也有同样的问题。
至于渡缘道一方,若是对手只有昆吾一派,这样几派几道加起来,自然也有一战之力,但若是再加上般若山一脉呢?
更何况,又有谁想要在此真正拼个你死我活呢?
三方竟然便如此僵持在了渡缘道上空。
虞寺深吸一口气,他捏了捏剑柄,到底还是认真向着了空大师的方向一礼,再道:“请问了空大师,妖狱的第十八层到底是什么?我阿妹……到底要受什么折磨?”
“不过是一片绝对极黑而已。”了空大师如实而言:“想来有谢施主的陪伴,或许也并不多么难度过。只是诸位除非能入逍遥游再通天,真正与这天这地同寿,大约再也见不到这两位了。”
虞寺眼瞳微缩,心中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秃驴,心道这群狗秃驴难道真的想要将他们关押至死吗?
却听了空大师继续道:“妖狱一日,人间百日,他们有无数年岁可以度过,我等又是否有数百倍于他们的寿数?”
虞寺握剑的手猛地一颤。
他有些茫然,心道这妖狱真是好生奇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心头便有了真正无边的怒火!
这位昆吾山宗的大师兄长袖一摆,旋身席地而坐,再朗声道:“既然如此,我阿妹一日不出无量山,我虞寺便叨扰渡缘道一日,我倒要看看,是了空大师先行圆寂,还是我虞寺先入逍遥游!”
――竟是没有因为了空大师的此番话语而产生任何的退缩!
他身后,千崖峰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也一并拂袖于虚空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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