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玥点了点头,依旧笑着,“好!好!好一张利嘴!这还说没念过书?彭三爷还真是妄自菲薄了!你要一句交代也可以,不过我想先问彭三爷一句,你口口声声说着是国公府的下人,敢问彭三爷做到一个下人的本分了吗?”
“旁的不说,只说你那庄子上的账目经得起我细查吗?这么多年累积下来,指只怕也不少了,万两之内的出入我都不看在眼里,彭三爷,你说,我若真的下了狠手,能给国公府找出多少银子来?”
这话说的彭望身上一凛,想不到少夫人居然在这里等着他,他梗着脖子强自哼了一声,“一会儿说要查账,一会儿说要卖庄子,少夫人好大的手笔,这是明摆着没想给我们庄稼人活路啊!”
“活路,哪里是旁人给的?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含玥弹了弹衣襟上,脸上似乎也不大在意,“除去京郊的几个大庄子不算,你那庄子也算是个顶尖的了,说实话,卖了哪一个,也卖不到你那里去,彭三爷这样为底下人出头,他们都是怎么谢你的?”
彭望被含玥一句一句,顶的无话,憋的脸上通红,“事有不平,还不行人说一句了?”
含玥叹了口气,终于有些变了脸色,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嘴里轻轻地道,“你们打量着我年轻不担事儿,总想下几个绊子给我瞧瞧,好让我知难而退,可是,你们终究也别把我想的太无能了些!”
她的目光又看向彭望,“彭三爷既然一定要跟我犟着,也罢!再晚一些,只怕世子爷也该回来了,不如你去跟他商量商量,好好问问,这国公府事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彭望嘴上一噎,世子爷的大名他可是听过,十几岁上刀下的亡魂就不知攒了多少,自己这股子浑劲儿,在内宅里还说得上话,到了这位阎王爷面前只怕是不够看的。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庄妈妈道,“哪里用得上麻烦世子爷呢?世子爷出门前不是留了琅琊在这儿,就让琅琊跟咱们这为彭三爷好好说道说道吧!”
彭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私底下踢了踢凳子腿儿,暗示坐在他下手的玉娘帮他说话,奈何玉娘此时也心如擂鼓一般,一时半刻的,哪里想得出什么说词!可偏偏彭望也是个浑人,玉娘的又怎么敢轻易惹他?
玉娘嗓子干涩,无奈又开了口,“少夫人莫要生气,内宅的事,哪能劳烦世子爷呢?彭三爷性子燥,嘴上又没个把门的,从前我们这些人,多少也都受过三爷恩惠,他这一时气性子上来,言语上冲撞了您,您别与他一般见识!”
含玥淡淡的看了玉娘一眼,她自己身上的账还没算清呢,居然还敢跑过来与别人说情,心还真大!
“话说到这儿了,我倒是想问你一句!”含玥不免往玉娘的身上看去,“你就不好奇,王斌为何下午没有过来?”
这话像是卡住了玉娘的脖子,这一下午,她坐立不安的,还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可是如今,少夫人单独问起来,她却不敢说了。少夫人这话冲着她来,十有的,王斌如今已经落在了少夫人手里,并且已经把她供了出来,该死的,这个杀千刀的!玉娘在心里骂了一句,嘴上却丝毫不敢接少夫人的话。
“我与他素来没什么交情,少夫人若不提,我还不知道他今儿下午没在这儿!”
含玥笑了笑,玉娘此人是聪明,只是如今,她这份聪明已经不大能用得上了。“没交情也就罢了,我不过是白问一句!”
含玥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有些累了,她动了动身子,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大伙儿先回去吧,明后两天交了供奉,再放你们离开,若是不想交的,我也绝不勉强,国公府不差那些许银子,只不过,也总不能让你们白白坏了国公府的规矩,日后总要有后账算的!”
又是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彭望等人几乎要被少夫人的脾气惹毛了,他刚想开口,只看那个一直站在少夫人身边,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眉毛一立,“少夫人的话没听见吗?还不出去!”
这丫头就是上午拖着潘黑子走出去的那个,眼见着手里头是有点功夫在的,彭望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不再多话了。
还是方全安出来打的圆场,“奴才恭送少夫人!”
由他这样带头,众人少不得一一跟着附和一句。现下,已经没什么人敢在小瞧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新主了,内宅里折腾人的把戏,人家玩的溜不说,还招招都有名目,只压到他们这些人,有苦难言。若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好,真要是这样长年累月的下去,早晚要把人折腾的没有活路了。
辛苦了这么一天,含玥走出蔚园依旧要去松鹤院回话,也不知道刘妈妈的事办得如何了,不过好在眼下,所有的事都还尽数在她掌握之中。
“你们先回去吧,旌蛉陪着我去就行了!”不过是去松鹤院请安,带这么多丫头一道过去,少不得又惹人眼了。
含玥去的有些晚了,不过太夫人显然是在等着她呢?连带着三太太也在,白氏不放心,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哟,咱们少夫人折腾了一日,累了吧?快叫丫头上茶来!”冯氏脸上难得殷勤,见了含玥,就这么热络地来了一句,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好话。
含玥还真是佩服三太太这份本事,别管从前闹成什么样,人家想跟你和睦相处,立马就能给您换个笑脸,任你不乐意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