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含玥一早就想得明明白白,父亲宣国公与贤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一个为了薛家长年远征在外,另一个身困皇宫多年,这等情谊,并不是说破就能破的,即便先前立场不一,两边大有疏远之意,可是说到底,他们的根是连在一起的,国公府不能也不会真的就舍弃了娘娘不顾!
“同气连枝吗?”贤妃轻轻地笑了,语气里带了点嘲讽,似乎,从前心里那点疙瘩还没有完全解开,只不过片刻,她又恢复过来,口中道,“既如此,国公府又打算在这哪一边?”
果然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要不是笃定了,贤妃娘娘不会拿龙体安危的大事玩笑,含玥几乎要一为贤妃娘娘这是在故作姿态,有意引薛家入局了。
含玥心里微微轻叹,沉思之间,口中就道,“含玥大胆猜测,娘娘更倾向于五殿下!”虽说是市井了传言,不过空穴不来风,看娘娘这一年来的举措,也未必是假的。
贤妃沉默不语,看样子是默认了含玥的话。
“可是……”含玥语音一顿,而后又壮着胆子道,“五殿下,并无明君之相!”旁的不说,含玥还记得薛凤潇肩上那一处剑伤,就是拜五殿下所赐,此等暴戾之性,如何能称得上明君?
听着含玥的话,贤妃的脸色阴霾如雨,“你的胆子真是不小啊!”
含玥低低一笑,“含玥只是没有把姑姑当外人!”
“这么说,你们的意思是更看好三殿下了?”贤妃的语气清浅,却隐隐带着一丝不快,这就更加证实了外界传言不虚,就立场而言,贤妃娘娘更倾向于五殿下一党。
含玥摇了摇头,“在国公府而言,五殿下不合适,三殿下也不合适,这也就是为什么国公府迟迟不动的原因。”
含玥微微打量贤妃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所谓知子莫若父,我们都懂得道理,陛下应该看得更为清楚,就姑姑所言,陛下已然时日无多,在立储之事上还没有定论,是不是可以猜测为,眼前摆在台面上的两位殿下都不是陛下心中所想!”
含玥的话险些令贤妃微微眯起了眸子,“这话是谁教你的?”
含玥眸光一闪,原来,娘娘并不喜欢她的聪慧。
她赧然一笑,“私底下听世子爷念叨过两句,也不知能不能做准,是我在姑姑面前唐突了!”
贤妃一时没有说话,仔细思量着含玥的话,此番猜测虽然大胆,可并非没有可能。“说下去!”
经过刚刚贤妃这么一问,含玥心里面越发多了个小心,“说来,陛下膝下的皇子也不少,三殿下五殿下虽说都已成了气候,可是迟迟不得圣心大约也是与帝位无缘的,可若是一味想要成就大业,少不得会有刀兵厮杀,也正因为如此,薛家才会成了他们的必争之地。”
三言两语之间,贤妃娘娘就听懂了含玥的意思,越发觉得不能小瞧眼前这个侄儿媳妇儿,从前,只看孟氏是个安分守礼的大家闺秀,举止言行又比旁人多了几分聪慧,奈何她竟也能知道这么多前朝的学问,这就让许多内宅女子比之不上了。
贤妃久居深宫,见过的前朝官员寥寥无几,对眼前这个侄儿媳妇儿的生父孟山海毫无印象,不过此刻,她倒真想见见,一个四品文官教出来的女儿,怎会有如此智谋?
贤妃幽幽一笑,转过头,正视含玥,“你来之前,本宫还一直想着怎么样让你回去说服大嫂和凤潇,没想到,三言两语的,你竟说的连本宫也动摇了先前的初衷。”
含玥自觉自己说的隐晦,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贤妃娘娘察觉了。“含玥只是意在说出实情,并不是存心在姑姑面前班门弄斧。”
“你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本宫怎么好怪你?”贤妃轻轻一笑,目光里渐渐柔和下来,“陛下如今对我也有防备了,不过年关将至,各路王侯都将进京朝拜,到时候,端看陛下的态度或许也能猜个大概。”贤妃说这句话时,多少是露出了一点后悔。
含玥心里叹服,不愧是在宫里面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果然是一点就透,顷刻之间又能想出这样的路子来。
“含玥有个蠢想法,姑姑暂且听一听!未来储君势必要在陛下所出的皇子之中选。除了不满周岁的十三皇子,其余几位,有的早殇,有的年幼,有的因为生母出身低下而默默无闻。其实,除去三皇子五皇子,陛下可选的也不多,姑姑久居宫中多年,最是懂得圣心,不知姑姑心里有没有人选?”
这句话说的贤妃娘娘心中灵光一闪,沉思片刻,她看着含玥的目光,越发犀利,甚至隐隐还带了一点儿忌惮,就算这些话都是出自凤潇之口,可这孟氏能惟妙惟肖地学到这个地步,也算她厉害!
顺着含玥的话,贤妃娘娘不禁在心中琢磨着,陛下诸子之中,老大老二早已封王安享一方。老四是个药罐子,就算是登临帝位,也没几年的寿数。六皇子喜好声色,从不在正事上用心。七皇子倒是好学,只是母族一早就被罢黜,在前朝上没有一点儿人脉。
剩下的几个都是十几岁的年纪,陛下若是有心扶幼子上位,那么必然,会选一个托孤之臣……
想到这里,贤妃娘娘的目光更加深沉起来,半晌,她又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含玥看着贤妃娘娘的脸,就知晓娘娘猜中了其中隐情,宣国公府薛家是最稳妥的托孤之臣,以薛家父子的能耐,制衡大齐朝廷上下也不算多么难的事儿,那么陛下需要的,就只是学家的忠心了!可是这其中偏偏又隔了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