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不打算赏浑邪王高官厚禄,可也不能叫他从军掌兵。刘彻令霍去病送其下去歇息,同朝臣商议如何安置浑邪王。
东方朔时常伴驾,不巧今日也在,他很干脆——要找个院子把其圈起来,反正养得起。
刘彻淡淡地瞥他一眼,东方朔顿时意识到失言。
虽说不是在皇宫接见浑邪王,宴请他的时候三公九卿来了一半。会匈奴语、了解匈奴的张骞也在,张骞认为不能这么作践他。
有人认为仅仅为了彰显大汉风范陛下气度也该优待此人。
朝中主和的人一直不少,这几年看似没了,盖因卫青从无败绩。今年不是霍去病大败匈奴,而是败给匈奴,主和派一定会跳出来提议“和亲”。
现下有人开口了,这些人忍不住附和。
刘彻不怕匈奴,若非卫长君也不支持连年征战,他也担心民怨沸腾,国库空虚,浑邪王求和也别想活着到长安。
对于优待,刘彻腹诽,他钱多的没地儿花了。
没地儿用卫长君还等着呢,他从来不介意钱多钱少——蚊子再小也是肉——卫长君名言。
刘彻佯装好奇地询问如何优待。
提出“优待”的中大夫认为钱财不能少,为其在城中寻的房屋也不能小。城中院墙大小皆有定例,得像九卿府邸一般大小——终归浑邪王是仅次于右贤王的匈奴首领。
东方朔低头翻个白眼,陛下不赞同把人当牲畜养,也不等于他乐意把人供起来。陛下可是个吝啬的——他在陛下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今只是个郎官。
主父偃为陛下解决内忧出了多大力,前往五原前也没能入九卿。公孙贺乃天子连襟,当了这么多年太仆从未出错,几次出兵也没少杀敌,只因杀敌人数不够赐侯爵,至今是太仆。
日前公孙弘去世,三公腾出一个,陛下也没说赏公孙贺个御史大夫当当。别提百官之首的丞相之位了。
“是不是再挑几名女子?”刘彻犹豫着问,“浑邪王只身一人前来,身边没个伺候的人,想来多有不便。”
几位内心主和的官吏恭维,陛下考虑周到。
刘彻沉吟片刻把此事交给太尉,人选方面不必惊扰百姓,从提议优待浑邪王的这几位家中选。
此言一出,五人震惊,抬起头来,帝王面色发冷,隐隐带有怒气。张骞瞠目结舌,东方朔又缩着脑袋翻个白眼,叫他猜中了吧。别看他不得重用,帝王心思他清楚得很。不是留着浑邪王有大用,陛下真敢把人圈起来当牲畜养。
“有何异议?”刘彻很是奇怪,“朕说得不够清楚?”
那几人终于意识到什么,跪地解释他们家中并无适龄女子。刘彻微微摆手:“匈奴习俗你们有所不知,兄长死后,弟弟可以娶嫂嫂。寡居在家的女子也可。”朝张骞一扬下巴,“子文,是不是?”
张骞不敢此时忤逆帝王,再说了,草原上确实是这样,“单于死后,阏氏若非新单于生母,其可以为新单于阏氏。”
刘彻又说:“没有寡居女子就从族人中选。”不待几人解释,“此事就这么定了。”
最先支持“优待”的中大夫忍不住说:“陛下,那个浑邪王是匈奴人。”
“什么这个那个?从今往后他是大汉子民。”刘彻瞪他,“浑邪王说他有三万之众。今年两次同匈奴交战,大汉损失了多少精兵才杀三万匈奴人?”
那位中大夫张了张口:“可是,微臣女儿——”
“朕说了,从族人当中选也行。能伺候尊贵的浑邪王想必她很愿意。”刘彻盯着太尉,“不会叫朕失望吧?”
自打卫青为大将军,军务就没太尉什么事了,太尉如同摆设。天子终于想到他,太尉岂敢糊弄,一边行礼一边说:“陛下放心,微臣定不会叫浑邪王失望。”
刘彻扫一圈从人变成鹌鹑的一众人:“来说说在何处为浑邪王选府邸。”
此时谁还不清楚陛下不想厚待浑邪王。想来也是,无论作践还是优待都很好安置,何必同他们商议。唯有不上不下天子才会为难。
众人不敢出主意,唯恐上下嘴唇一动家没了。
刘彻听着“不清楚,不了解”等话语,不禁冷笑。他转向东方朔。东方朔胆大,也知道皇帝懒得同他计较,笑嘻嘻说:“微臣家挺好,只可惜小。浑邪王看起来比陛下年长,一定有妻有子,再加上陛下给他挑的人,怕是住不下。”
那几位赔了女儿的主和派脸色骤变,浑邪王有妻的话,族中女儿过去当什么,妾还是婢女?
“那就在茂陵给他选个地方?”刘彻犹豫一会儿,“比照卫长君家建?”
东方朔:“大公子乃太子舅父,陛下,我大汉国舅爷,浑邪王何德何能。大公子家一半那么大了不得了。”说完给那几人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