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吓得腿软,一时间站都站不起来,又因夜深人静,在宫中烧纸终究有违宫规,不敢高声喧哗,口中喃喃地喊着一个名字:“璧月,璧月,是你回来了吗?”
满目空空荡荡,女人的哭声细细碎碎飘散在波澜微生的水面和窸窸窣窣的草丛,“是他害了我,你快来救我,救我啊……是袁辉害了我啊……”
冯永四处找寻这道声音的来源,却只见长发白衣的身影从面前一晃而过,人声从四面传来,仿佛在风中飘荡,可每一个字眼都深深渗透进了冯永的耳膜。
“璧月,你说清楚!璧月!”
白衣的身影在眼前晃荡,冯永疯狂地想要抓住她衣衫的一角,却不慎双脚踩空,翻进鱼池,好在沿岸水浅,没有溺毙的危险,他挣扎着从水里起身,双脚裹满淤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宿郦见好就收,换了身衣袍,回到城门口的马车停靠处。
“大人,不得不说您让我扮鬼吓冯永这招还真有奇效!这周璧月不但与他同乡,还是冯永惦记多年的心上人。”
原本依照谢昶的意思,今天扮成魂魄归来的周璧月,只是为了挑拨冯永与袁辉之间的关系,二者相斗,总能露出破绽,可倘若没有冯永对周璧月的这份心,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骗得了他的。
“盯着这二人,看看冯永可有动作,他若要查袁辉,咱们给他添油加醋一把。”
“是。”
谢昶坐在马车内沉思片刻,“时辰不早了,先回去吧。”
宿郦应声跃上马车,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从前大人忙起来夙兴夜寐,留宿在衙署都是常有的事,如今有了夫人,真是片刻都离不开。
不过从自家大人夜里叫水的频次也能看出对夫人的喜爱程度,这些年清心寡欲,还是没碰上喜欢的,老房子一旦着火,岂是轻易能浇灭的?
阿朝还未睡下,听到屋内有了动静,立刻起身掀帘去瞧,看到熟悉的身影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吧?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谢昶走过来倾身吻了吻她额头,“不是让你先休息,不用等我吗?”
阿朝就双臂环住他腰身,“你让我近日不要出门,今日又是秋祭大典,我怕你会有危险。”
谢昶揉了揉她发心:“你没事,我就没事。”
阿朝抿了抿唇:“那我也睡不着,万一才闭上眼睛,谁给你来了一刀,那我岂不是很冤枉。”
她忽然想到什么,去摸他腰,却没有摸到那柄软剑。
腰间痒酥酥的,谢昶仰头吸了口气,忍不住去捉那只作乱的小手,“方才进屋时卸下来了。”
阿朝“哦”了一声,乌润的杏眸眨了眨:“哥哥,你从何时开始练剑的?幼时从未见你使过兵器,七夕那晚是我头回见你出招,好生厉害!我还未看清,那两个身手极好的黑衣人就被你一剑抹了脖子。”
少女心自幼对街头舞刀弄枪的勇士格外崇拜,却没想到自己满腹经纶的哥哥居然也有无敌的身手。
谢昶看到她眸中潋滟流转的水波,不禁一笑:“回盛京之后练的,不过堪堪对付几个人罢了,没你想得那么厉害。”
他说着沉默片刻,“阿朝喜欢将军是吗?”
阿朝愣了愣,竟然从他语调中听出几分惘然,她一时讷讷,不知如何回答。
谢昶叹息一声:“只可惜我这双手是舞不了长枪,上不得战场了,所以只能练剑……阿朝,哥哥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当然不是!”
阿朝赶忙摇头,“旁人再好,与我也没有关系,在我心里,哥哥才是最厉害的!”
小丫头一脸认真的表情,倒让谢昶想起她幼时总爱与人攀比哥哥,在这上面她可是从未输过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