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高已经提前到校,补完一个月的课程,休息两天,十中就正式开学,新生跟高二到校,部分学生住校,父母扛着铺盖卷拿着桶盆,熙熙攘攘,上课的铃声响起,在走廊观望的高学子走回教室,热闹是别人的。
黑板上,写着距离高考只剩下283天的粉笔字。
紧张的气氛像是粉笔灰,悄无声息的蔓延,并不声张,却早已渗透进空气里,无处不在。
新生带来新鲜感,让喘不过气的新高生有了新的话题,说羡慕的人很多,难免想到自己刚入学那会,又说食堂抢饭可就越来越难,要想不排队只有跑快些。
沈青棠同桌是位扎高马尾的女生,扭头跟后座聊:“待会让李奇给我们打饭,我是跑不快的。”
“那得多少份,他行吗?”
“他不是还有他哥们儿嘛。”
“……”
又隔着沈青棠跟走廊小声喊话李奇,连撒娇带命令的将这件事说定。
沈青棠坐姿挺拔,握着的笔在草稿纸上计算,她字迹清秀,就算是稿纸,上面数字符号也排列整齐,仿佛有强迫症般,她神情专注,对眼下的情况早已经习惯。
沈母管教严格,来过几次学校,对她身边朋友有着自己筛选标准,她不住校,加上话少功课重,种种原因,她一直是独来独往,没朋友,不算是孤立,只是透明一样,游离在群体之外。
上课,吃饭,做作业刷题,再晚自习后等齐叔的车回家,这是她的日常,前两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齐叔跟她说也不用一直绷这么紧,适当放松也是必要的,她通常只是笑笑,腿上搁着厚厚的题集,她托腮,到家之前,能做完一页。
沈青棠也知道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偶尔课间去厕所,听到自己的名字,往往带着意味深长的沉默,最后道:“她人挺好的,问题目都讲的蛮耐心的。”
“但她妈妈吧,人形扫描机一样,打量人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站她旁边就像是被审视够不够资格跟她宝贝女儿玩。”
“噗,人形扫描机,你是会形容的。”
沈青棠从隔间里出来,谈话的女生对望一眼,神色复杂,想说点什么时,她已经淡定洗完手离开。课桌上摊开的,是写到一半的试卷,没完没了,写完又有新的换上,枯燥乏味,什么时候会结束,高考吗?她不确定,甚至有些麻木地想,大概永远也不会结束。
*
许今野高被转回京城。
临走前,许老爷子叮咛嘱咐:“脾气收敛点,别老惹你爸妈生气,高了,多紧着点学习。”
末了又补充:“你爸要是揍你,你就跟我说。”
自己从小带大的孙子,越舍不得,脸上越平静。
许今野嗯了声,让他自己照顾好身体,有时间他回来。爷孙辞别的话不多,转眼他已经登机,眼睛一睁一闭,人已经到京城,接机的是许知衡,他念大四,戴眼镜,没完全脱离学生气,但举手投足间,隐隐已经成熟。
许知衡是妥帖的哥哥,主动搭话,许今野打了个呵欠,不冷不热地回应着。
许久不曾一起生活的一家人,再相处,有漫长的磨合期。
爆发第一次争吵的晚上,他单独出来,关机换来清静,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学校,他插兜坐下,晚上车上,他看到马路另一边的女孩,瘦高的个儿,扎着简单马尾,乌黑浓密。
看不清脸,只知道脸很小,皮肤白。
她拿着本书在看,一个人,跟身边结伴而行侃侃而谈的学生有着天然的隔膜。
很安静的女生。
许今野支着脸看了会,什么也没想,烦躁憋闷的情绪一扫而空,人跟着静下来。
他看着她上车,车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许今野起身,抬腿往回走。
几天后,许家给他办转学,在七中跟十中选择,两个学校都有利有弊,离家远近,师资力量,以及一本率等都是考虑因素,许母希望是七中,离家近,往返路上节约时间,许父则不以为然。
许今野拿着篮球出去,在门口换鞋,听父母在争论,不怎么在意自己去哪,推开门一只脚已经踏出去,却又鬼使神差退回来,回头道:“我选十中。”
说完,他走出去,门“哐”的一声合上。
少数服从多数,许母只得妥协,许父雷厉风行,做什么事讲究效率,第二天,许今野就被送进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