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还真把齐楚问住了,他有年头没在老家过年了,往年都是一个人大年三十在家歇着,做做菜,试试网上看到的新菜方,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看无聊的春晚,听到难忘今宵后等着外面有胆量的兄弟放起烟花,就知道新的一年算是开始了。
他也试过出去换换心情旅旅游,但发现别人都是一对一对,一家一家的,就他一个形单影只,背着包回到酒店还是只剩对着电视春晚发呆的环节。
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就显得齐楚这样的孤家寡人格格不入,很难喜庆起来,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也习惯了,而且这已经比小时候拿不到新衣服收不到压岁钱的新年好很多了,小时候的齐楚,还会因为别人家的和乐融融偷偷掉眼泪。
“就看看春晚,吃吃饭之类的。”
“那我就跟哥一起看春晚,吃团圆饭。”顾西野捏捏齐楚的手,站在不知谁家后院的院墙外,突然就想低头亲亲他哥冻的冰凉的鼻尖。
顾小狗想亲就亲,合法的。
这小动作太突然,齐楚下意识左右看看,然后毫不留情给了顾西野一拳,“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小顾噘嘴,“没人能看到的,再亲一口。”
左右似乎没人,齐楚半推半就从了。
站在后院墙根儿边摘干辣椒,结果意外撞见不该看的东西的沈潮默默挪开了自己的狗眼,专注于欣赏眼前红艳艳的干辣椒,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齐家村的习俗是守灵三天,而后第五天的时候下葬,正巧撞上新年,齐守财便说那就提前一天二十九的时候把齐老爷子葬进祖坟。
出殡当天齐家的子孙差不多都到齐了,除了在国外回不来的表妹,齐楚也没看到齐志成的影子。
“二表哥还没回来吗?”
三婶听到这问题,又叹气又摇头,“我和你三叔都联系不上志成,打了不少电话,就是不接,也不知道他又去干什么了。”
齐小叔冷哼,瞧一眼齐楚,道:“说不定还在外面可怜兮兮地躲债呢,我可听说,志成招惹的那群放债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手狠着呢,都是亲戚,也不能接济接济——”
沈潮听不惯这话,“小叔,你说的对,都是亲戚,你赶紧去帮表哥把赌债还上叫他回来过年吧。”
“我?我哪有那么多——”齐小叔跳脚,他早憋不住了,要不是守灵期间忌讳多,他一准要挤兑齐楚几句,“绅朝啊,你现在也是大明星,拿出个几十万都是小意思吧,我听说你们这种的拍一集电视剧就好几十万呢,你不接济接济你表哥?这种事上可不兴跟齐楚学啊。”
齐楚坐在沙发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沈潮却不忍着,“我当然不跟我哥学,他就是太傻,才巴巴地给人掏学费,一掏这么些年养出个吃白饭的软蛋,书没读好就算了,谁知道连做人都不会做了,小叔,做人绝对不能像我哥这样心软,你说对不对吧?”
齐小叔被小辈落了面子明嘲暗讽,当即就有些拉不下脸了,亲戚们都在这儿,明显就能听出这是针对他的。
“呵,要我说,我再怎么样也好过在外面养些不三不四东西的人强,别到最后钱被外人套走还惹一身脏病!”齐小叔狠狠瞪着齐楚。
这话顿时让屋里的人变了脸色,尤其是一时嘴快,为了抱怨,跟齐小叔说出齐楚喜欢男人,那顾西野可能是他养的傍家儿消息的齐守财。
他就知道齐小叔这张嘴靠不住!
“别胡说!”齐守财瞪向齐小叔,这么多亲戚都在呢!
“小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楚坐直。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齐楚,你真是大城市的人了,玩的都比咱们这里的花了,花钱买男人,你屋里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那车是不是你买的吧?!他是不是你养的野男人?!”
齐小叔听说齐楚喜欢玩男人,第一反应是恶心,第二反应是不值当,钱都给外人花去了,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自家人?
对自家人赶尽杀绝睚眦必报,对一个野男人倒是好得不得了,还买跑车,看那男的穿的油光水滑的,靠一张皮相挣钱,这也来得太轻松了。
而且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然好好一个大男人,找富婆不行吗?非找个一样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
亲戚们顿时如蝇子般小声嗡嗡起来,这话里信息量可太大了,齐楚喜欢男人,还包养了个男人,那男人现在就在齐家。
见齐楚不说话,齐小叔更来劲了,“我可听说那种人容易生脏病,你可小心点,别被传上了!”
这话太恶毒了点,沈潮一把揪住了齐小叔的领子,“你他妈的胡说什么呢?!嘴再这么贱我给你撕了——”
齐楚站起来,拍了拍沈潮的肩膀,“松手。”
“哥?”
齐楚直视齐小叔,“小叔,你说的对,我现在就算是给野男人花钱,也不想给你这扶不上墙的烂泥花一毛钱。”
“你——”
“我跟你讲讲我为什么喜欢他吧,你看他年轻,个高,长得好,身体健康,还是高学历,和他在一起他哄着我高兴,能给我带来情绪价值,而且就那张脸我看着都开心。”齐楚啧啧两声,“你再瞧瞧你,三十多了,满脸褶子,个挫兜里还没钱,这年头不好找对象吧?而且啊,你想找个愿意给你花钱的也实在是有点难,要不是当亲戚的,我看你一眼都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