踯躅一瞬,见骊兰玦并没有起身让路的意思。
姚蓁便知,骊兰玦是在等她了。
她清浅的笑了笑:“表兄寻我?”
骊兰玦沉稳地颔首。
姚蓁静静地等待他出言。
骊兰玦看着她,目光闪动。嘴唇翕动一阵,欲言又止。
最后,他低声道:“殿下,还请允臣重返战场,护我大垚国土。”
姚蓁闻言,微微讶异:“如今战事方定……”
“臣知道。”骊兰玦温声道,“战局虽稳,但应尚有需要臣之处。臣请出此愿,是为全父遗愿。”
“舅父的遗愿?”
“是。”骊兰玦笑了笑,“我是不是还未曾同你说过,父亲是如何身死的?”
姚蓁面容严肃了一些,抿着唇摇头。
骊兰玦微微抬眼,望着头顶的日光,目光变得悠远。
“父亲只有我一子,向来希望我能够子承父业,保卫疆土。”他缓声诉说,“只可惜我自小便对领兵打仗没什么兴趣,一向喜爱附庸风雅,舞文弄墨,对他的苦口婆心不为所动,自以为看了许多兵书便可运筹帷幄。”
秋风将衣袖吹的猎猎作响。
姚蓁静静地听他诉说,抬手抚平衣袖,将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端庄的站立着。
“直到南蛮突袭那次……”骊兰玦垂下头,眉宇间隐现悲痛,嗓音亦微微喑哑,“我随父亲被围困,敌众我寡,我从未参与过战事,到了战场上,才发现自己所有到的理论不过是纸上谈兵。父亲为保全我,故意诱敌深入,才……”
姚蓁心尖一颤,默然不语。
沉默良久,骊兰玦抬起头,清风朗月般笑了笑,眸中有泪光一闪而过:“父亲是为我而死的。”
姚蓁眼睫扑簌一下,艰难的从喉中挤出一句:“……嗯。”
“父亲仙逝后,我想了许久,他当时希望我承袭他的志愿的。”骊兰玦收敛了悲伤的神色,面上转而一片豁达,声音中一片坚定,“如今恰逢盛世,又明主在位、贤臣辅佐,唯一的忧患便是外敌侵扰。我愿投笔从戎,以余生承袭父愿。”
姚蓁凝视着他。
半晌,柔声道:“好。”
骊兰玦躬身拱手,低垂着眉眼,恭迎她入殿。
姚蓁迈步踏上玉阶,拖长摇曳的裙裾一点点漫过阶梯。
骊兰玦本欲躬身离开,忽地脚步一顿,不知想到什么,阔步走到姚蓁身侧,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殿下当知,空穴不来风。当今并非先皇所出的谣言,所言不一定为虚。殿下还是要多加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姚蓁愣了一下,温和地笑了笑,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骊兰玦行礼告退。
姚蓁仰头望着殿门前提着金字的匾额,微微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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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中。
金猊兽中的龙涎香熊熊燃烧着,味道浓郁地有些呛人。
姚蓁抬足迈入殿中,嗅到浓郁的香气,抬袖掩住口鼻,眉尖轻蹙一下。
守门的小黄门欲要出声禀报,姚蓁抬手制止了他。
她凝视着姚蔑。
姚蔑失魂落魄地坐在桌案前,眼下乌青,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摊开的卷宗。
但他的神情,明显没有在看卷宗,而是在神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