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豫粗眉一皱,似在权衡利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对方翻脸不认人,那也别怪他们不讲情面,谈的拢就谈,谈不拢大不了换个合作对象,反正连国皇室还有大把人。
“听闻皇上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为了早日继位,倒也真下得去手。”黎豫面露嘲讽,“等到皇上一旦崩逝,只要慕容觉肯合作,待连国佯攻西北边境之时,秦进定会被派遣前往镇压,神机营已经被殿下收拢大半,到时便可控制整个京都,宫中屈屈五万禁军根本不值一提。”
换作以前,黎豫也以为他们的太子殿下沉稳仁德,但这些年九殿下所面临的刺杀可是不计其数,那时他才明白,皇家里哪有什么仁善之辈。
他本不愿参与这些争斗,但这些年在战场上几次三番都是殿下救了他这条命,若非殿下,他早就去了阴曹地府,此时自然要为殿下的大业图谋才行。
想到这,他粗矿的面容露出一丝异色,“刚刚赵毅来过,说……看见殿下与小公子举止亲密……”
贺衍微微蹙眉,不由的看了他眼,“她是女子。”
闻言,黎豫怔了怔,很快又松口气,是女子就好,他就说殿下好好的怎么会好男癖,明日必定狠狠斥责赵毅那听风就是雨的小子一顿才行。
“不知是哪家千金?”他有着一丝好奇。
家世这些倒是其次,他看的出殿下很喜欢那小子,不对,是姑娘,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继续盯着面前的沙盘,与数年前不同的是,眼前的沙盘宽了许多地界。
“秦芮。”贺衍神色如常。
慕容觉刚愎自用斩杀重臣,连国老臣早有不满,只需稍微挑拨,便可引起内斗,不过他极其喜欢与这种人往来,上一世继位的是前太子,其人勾引戎狄欲攻打晋北。
正是因为如此,他无法脱身回京,导致他那皇兄弑父夺位,斩杀异己,连助其登位的将军府也不放过。
思及此处,他心中涌起一股戾气,若是对方仁德宽厚,他自愿卸去所有兵权前往封地,但从来都是自己高估了这位皇兄。
“这名字倒有几分耳熟。”黎豫倒杯茶润润嗓子,仿佛想到什么,猛地回过头,“秦进之女?!”
他就说怎么看对方有几分眼熟,以前回京之时对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眨眼居然就这么大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乃秦进之女,那秦进可是太子的人,朝阳郡主以后也是太子妃,殿下就这样把人带了出来,秦进那老匹夫还不得疯了?
“有何不妥?”贺衍面色如常,语气笃定,“秦进是个聪明人,他总会知晓该如何抉择。”
不然此时为何没有让自己将人送回去。
黎豫被茶呛了好几下,那老匹夫可是他的死对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对方,对方不仅执拗,一旦决定的事绝对不会轻易改变,如今怎么会轻易投靠殿下,可别不是太子的阴谋。
不过也不对,那老匹夫极其疼爱这女儿,如今竟然让对方随殿下出来奔波,的确叫人难以置信。
——
休整了一日,使节队伍才重新出发,秦芮依旧做男装打扮,还贴了两撇小胡子,因为使节队伍里还真有两个眼熟的官员,要是被认出来可就不好了。
出了边境,往西行数十里穿过群山就是连国边境,确认了通关文碟后才将一行人放走。
连国的气候较湿热,且衣着也大不相同,与书中记录的风土人情倒颇为相似,就是吃食让人不太习惯,大约一路行了五六日才抵达连国景都。
与晋国有所不同的是,这里女子较为奔放大胆,皆着抹胸襦裙,一个个丰腴婀娜,未婚男女亦可结伴同行,秦芮自以为自己够不拘俗礼,可到了这还是有些稀奇。
不过她觉得这种氛围并未不妥,总比京城那群酸腐之辈强,女子稍微有何出格就要被批判,更甚者还要被浸猪笼或者削发为尼,而男子无论如何行事都不会受到指责。
记得她有个堂姐,只因落水之时被一名侍卫救了,有了接触,便要匆匆下嫁到偏远地带,不然就要削发为尼,荒唐至极。
许是近日景都戒严,不时有城卫巡过,待来至驿馆处时,接待他们的是名中年官员,看起来官衔还不小。
“陛下初登大位,琐事繁多,特派微臣来接待殿下,驿馆已经里里外外安置妥当,若有何不妥殿下定要告诉微臣。”
官员走在一侧,热络的看着男子,“陛下说数年前曾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且相谈甚欢,今日能得以相聚乃是幸事,今夜特意在宫中备下宴席,为各位接风洗尘。”
霎那间,后头的随行官员都是面面相觑,只听说这连国新帝喜怒无常,他们还在担惊受怕,没想到对方还挺和善。
“还未道贺陛下大喜,请大人切记转达。”贺衍淡淡一笑。
那官员脸色僵了僵,随后又笑道:“一定一定!”
等到其他人都各自去了院落,官员随着来到偌大的庭院,扫视一圈,见左右无人之时,才上前意味不明的道:“陛下让微臣转达,做人留一线,这是连国境内,而非晋国。”
身为陛下的亲信,他自然知晓宰相近日藏了一个孽种,若是让对方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贺衍停下脚步,似笑非笑,“不如让陛下试试,这驿馆到宰相府需不需要一刻钟?”
后者身躯一震,左右环顾一圈,这才咬着牙赔笑道:“殿下可得慎重,鱼死网破对您可没有好处。”
四目相对,男人目光微冷,“你们陛下得明白,他这个位置是如何得来的,我耐心有限,不喜与人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