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原来再如何让人看不起,锋芒毕露之时也是让人惊叹的时候。
他故意将对方调到自己身边,参与过几场作战,对方很有自己的主见和见解,几次被逼到绝境时都有法子逃出生天,甚至去坑敌人一把,多此过后,他已经有了将人提到身边做偏将的心思。
偏将用于率领偏军,主保护主部队作战,关键时刻也可用于独立作战。
要是真的有了偏将的权,扶青和也算入了军营的核心,这样一来,李富勇定然是不肯的。
随着扶青和逐渐展现自身的作战才能,他也越发焦头烂额,虽然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扶青为他所害,但到底有那个担忧在,何况,陛下可是明说了,必须把扶青和的风头压下来,最好是能将人直接弄死。
可是,无论他如何做,那家伙总有法子活着从敌方的包围圈出来。
在急切之下,李富勇最终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已到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那月,士兵们依然穿着薄薄的衣物在战场上厮杀作战,血和汗泼洒在地上,在残留着雪团的地上勾勒出猩红的战场。
这大概是近半年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斗,无论是大曲还是北狄俱死伤无数,最后还是因偷袭烧了敌人的粮仓才得以让对方退兵,若是胜也是胜,可看着满地多出蛮夷两倍的尸体,却也像是败。
之沐江跟以前一样在后面忙着医治伤员,在数天忙碌下来后,一个人医师找上了他,那个医师是最开始带他的人,两人关系倒是不错,只不过今天来的时候面色沉重,一起用饭的时候也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
“张大夫,您要说什么便说吧。”之沐江平和道,他的声音带着股安抚人的魔力,要是寻常,别人有什么烦心事也就敞开心扉讲了,可这次张大夫却犹豫了很久。
之沐江顿时明白了,恐怕是跟他有关。
犹豫许久后,张大夫带着沉重的语气说道:“扶卫使,失踪了。”
之沐江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面色不改,“除此之外,张大夫可还知道别的?”
“我也是听别的将士所说,这次其实很险,我们士兵中了对面的埋伏,是扶卫使带着众人硬生生的冲了出来,后来为了让主部队脱险,他去烧了对面的粮仓,本该带着功劳回来时却消失了踪影,等李将军他们找着时,只有满地的尸体,扶卫使不在其中,但恐怕也”凶多吉少。
后面的话张大夫没说,他知道之沐江明白他的意思。
之沐江微微闭了下眼,轻道一声,“我清楚了。”,便搁下碗筷继续去给士兵们治伤了。
张大夫看了眼对方还剩下大半的米饭,默默的叹了口气。
一口气给好几个人处理了伤,之沐江的心绪才平和了下来,他手中的小刀毫不留情的割下烂肉,手中的一针一线缝得快速,对痛叫声充耳不闻。
没有找到扶青和的尸体,任务也没有提示失败,所以,扶青和肯定是活了下来。
但是
之沐江快速的缝合完毕,剪断了细绳,微微闭了闭眼,一滴汗珠落在了他的睫毛上,挂在边沿,欲落不落。
他似乎,有点心乱了。
再睁开眼时,之沐江的目光变得清明了许多,也多了些薄情的味道,他手中的针线依然很快,只有快,对病患来说承受痛苦的时间才会越少。
他一面缝着,一面轻柔的安慰。
到了晚间,闲下来后,他先去洗了个手,血从他的手上被冲刷走,还原了本身的白皙的肤色。
他怔怔地看着血水,突然轻轻地笑了,眯了眯眼睛。
既然说一定会活着回来,可别食言啊。
之沐江像是完全不知道扶青和出事了一般,照常跟医师们聊天说笑,照常每日处理病患,照常每日饮食进餐,似乎一些都没有变化,就连张医师都觉得扶青和失踪没能影响之沐江一样。
他自觉跟之沐江关系还可以,此时也不免有些心凉。
扶卫使对之沐江多好,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忙的很,可只要一有空就往这边跑,平时得了什么赏赐也是第一时间送过来,还有每次,伤得再怎么重,除非实在等不得了,不然他都一定要排之沐江那边得队。
可现在人失踪了,之沐江却
张医师心知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心里多少觉得扶卫使有点可怜。
众人本以为扶卫使就这么消失了,就连他管辖的千户也交给别的卫指挥使了,可突然有一日,他满身是血的站在了军营的门口。
门口的士兵赶忙将他搀扶了进来。
他们都知道该把人带给谁。
“沐江。”半靠在了之沐江肩膀上,扶青和道:“我回来了。”他没有骗人。
说着话的时候,他几乎是说的气音,让人听不真切,但是,之沐江听清了,他将人放在地上,一边烧了烧银针和小刀,一边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你做的很好了。”
之前烫好的银针,此时已经降了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