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摸到遗照上那人,燕瑾凉大概还会忍不住把他揪下来抽一顿,大家都是死人,谁比谁了不起啊。
可惜纠结一通没找到下手的目标,燕瑾凉只能气得在灵堂里绕圈,卷起的阴风差点没把人供桌掀了。
楼明玥的疲累大概麻痹了他的神经,对周遭的异动他显得很是迟钝,自言自语了两句“不可能”后,楼明玥失望的起身将洞开的大门关上。回到墙边重新抱膝而作,一坐就是一夜,不发一言。
燕瑾凉便也杵在角落,看他势单力薄,看他孤立无援,看他主持大局,看他四面斡旋。一连三天,夜夜同状。挺着一副风吹即倒的模样,这少年却前所未有的倔强,凭一己之力,把这丧礼操办得稳重又风光。
盖棺时,燕瑾凉分明看见他悲伤得浑身颤抖,却因身旁又是晕倒又是哭闹的家人克制着没失态半分。
那一刻,燕瑾凉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状况,都未必有对方处理得好。他才十七岁,却已经背起了一干人的命运。
再回忆起那个窗后看爬山虎看到出神的少年,仿佛已经死了多年。
就像受了五雷轰顶的神仙,应该回不到天上去了,燕瑾凉恶劣的想。
……
一回到那陋巷的破租屋里,燕瑾凉面对的却是一张苍白阴郁的脸,直挺挺立在自己床边。
天还没亮,这房间一个黑衣横卧没有呼吸,一个白衣站着没有血气,要多阴森有多阴森,换个人得吓死。
燕瑾凉没被吓到,但不妨碍他对着繆斓生气:“你他妈僵尸啊?”
被恶人先告状的繆斓,口气难得带了一丝不满。
“你去哪里了?这么多天乐不思蜀得不知道回魂,你想让你的身体就这么烂在原地?”
燕瑾凉活动着生锈一样的关节,翻着白眼不语。
繆斓说:“以后,不能再让你的魂离你的身体太远太久,不然,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燕瑾凉很不乐意:“那我以后要出去玩怎么办?”
但凡繆斓有点臭脾气,肯定要怼他一句“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做死人的自觉,你现在是鬼魂,不是特异功能,”不过繆斓没有,繆斓只是克制的提醒他:“想出去,你长着腿呢。”
奇怪的是,被骂过以后,燕瑾凉晚上还是会离魂,但真就走不出那小间了,魂魄就像被什么困在了原地。
燕瑾凉怀疑是暂住隔壁的繆斓搞了什么手段,但在屋内反复转悠后,并没发现异常,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就在燕瑾凉跟个被剥夺乐趣的臭小孩一样憋着火要找茬的时候,白渌给他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在他受伤期间白海建工在城的事收尾了,白渌预备带着团队转到下一个城市开工。
另一个消息是,一直动着歪脑筋想让燕瑾凉回去的燕百川夫妻最近忽然把派来的人都收了回去,是因为燕振业病了。
“听说是中风,可大可小。”白渌晃着二郎腿。
燕瑾凉还能不明白,这是怕他在这敏感期回去又冲撞了那老东西,万一有个好歹……
白渌高兴:“准备准备,我们下礼拜就走。”
燕瑾凉问:“去哪里?”
白渌:“北方,最北最北。你不是一直嫌这里太热么,那里可凉快多了,就是有点远。”
燕瑾凉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白渌奇怪:“怎么了?”
燕瑾凉:“没劲。”
燕瑾凉:“无聊。”
燕瑾凉:“烦人。”
白渌:“……”
白渌:“你他妈都这死样子了还想有什么劲?没送你去icu就不错了。”
燕瑾凉瞪他。
早习惯这人一时一变的坏脾气,白渌无奈:“行行行,那你想如何?”
燕瑾凉沉默,丑脸上只露出条缝的肿眼睛咕噜噜转着,像琢磨什么害人害己的破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