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为了给带小朋友的家长减压,这里的旋转木马一次十分钟,堪称业界良心。
长椅坐落于树荫之下,阳光透过叶片打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运动相机被八爪鱼云台固定在栏杆上,给晨橙全程录像。
“我们橙子是真的可爱。”容磊桃花眼半阖,神情全然掩住,他嗓音沉闷讲,“我记得你最喜欢女孩子,所以是真的没办法治疗了吗,如果是医疗水平和钱方面的问题,你我都可以为她解决,有一些不那么痛苦的后遗症也可以,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养着这个孩子,护她一生喜乐无忧。”
容磊没读过医科,他尚抱着一丝希望发问,这孩子能被收养就说明是孤儿,或许是没有费用治疗之类原因才住进安宁医院。
“没用了,晨橙发现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急变期,以前据说是她奶奶一个人带她,老人家想不到给孩子体检之类的,发热可能还是用土方子处理。”林故若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自己裙角的花边,声音很轻,“她这个岁数受不住骨髓移植,更等不起配型成功,总不能因为我们俩希望她能留下,就去拿微乎其微的希望带给她痛苦。”
“你看她现在在笑。”恰好晨橙又转过来,木马除了转圈还能高低起伏,林故若马上挂上笑望过去,“实际上每天她起码要打三针以上的止痛针,或者加倍计量的服用镇痛药。否则马上就会痛,是那种骨骼疼痛,从身体里漫出来,你甚至根本不知道在体检查出来之前,她一个人忍了多久的疼。”
“容磊。”林故若轻唤,抬手,光斑落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她做了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在空气里随便划出个圆圈,“请你不要再你觉得了,我们生来拥有许多东西,寻常人家努力百年赚不来的财富,可依然没有扭转时间的力量,说出口的承诺仍旧是笑话般的存在。”
林故若侧目而视,她和容磊坐得很近,再贴上点儿就能亲过去的距离。
她肃声质问,“你连我这大几年的喜乐都给不了,凭什么想着去给别人一辈子的承诺啊。”
容磊双手交握,骨节泛着白,他薄唇微动,千言万语到唇边,都只有,“我很抱歉。”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抱歉,我只需要你陪我开开心心和橙子走完最后一程,然后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或者我们暂时见面当作不认识。”
“你我的好友圈交集太多,不必闹得那么尴尬,等时间久了,可能能够再重新做回朋友。”
“我觉得这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结局,周一那天我心情差,说了许多负气的话。”林故若轻描淡写的描绘着他们的未来,“实际上冷静下来后我发现,即便你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绝望和痛苦,也都和我本人没有任何关系了,说真的,你即使现在在我面前出事,我顶多给你打120,大家成年人,平时都挺忙的,分手而已,死缠烂打不好看,不体面,没必要。”
容磊咬着唇,眼前模糊不清,耳畔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后,他感觉自己有短暂的视觉和听觉障碍。
满目只能看到林故若栗色的长卷发,满脑袋都是“没必要”三个大字循环。
旷旷响彻,和拎着大锤往他脑袋里砸一样魔性。
容磊咬舌尖,剧痛令他回神清醒过来,可是“没必要”三个字还是能听见。
正当他准备回头去检查一下自己是否幻听的时候,就看到林故若粉嫩的嘴唇再不停念叨,复读机一样,“没必要、没必要、真没必要,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到时给我个反应啊,你别装死不理我啊,没必要这样,我们还得养橙子呢。”
“……”容磊这一刻不知道自己应该先绝望点儿什么。
他迅速以双手轻捻了下林故若的唇,强行令她先停止复读。
“唔。”林故若瞪大了眼睛,气愤地踩上容磊的白色板鞋,在上面留下痕迹。
容磊深呼吸,调整好自己心态,凝视着气成河豚的林故若,坚定道,“我知道了,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但目前我还不想放弃,这话题我们稍后再论,先讨论橙子的事情,我怕你难过才问的,没有我觉得该怎么样的意思,我永远高举双手双脚,无条件接受你的每个决定。”
“我的决定就是你没必要再纠缠我。”林故若终于被放开,接话道。
容磊从烟盒里摸出根烟,指尖微晃,送到嘴里含着没准备抽。
林故若则淡淡道,“你烟抽反了。”
“……”容磊沉默着取下来,发现烟草那端洇湿了半截,他狼狈地起身把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转身时听见林故若清亮的音色,许是晨橙的旋转木马快到时间了,该开始做回情绪稳定的家长的原因。
她解释说,“我难过的,不过送别病患本身就是我的职业,和你们投行工资里包括了加班开夜车一样理所当然,而你不一样,我怕你难过才对。”
容磊听得云里雾里问,“有什么不一样?说的好像你难过,我就能快乐一样。”
林故若挑眉,“我记得我之前不高兴,你听说了,高兴的拉着人出门放二踢脚。”
容磊眉头紧锁,“是谁告诉你这事儿的?”
“……”林故若蓦然起身,拉下容磊肩头的t恤,踮脚狠狠的咬上去。
容磊轻声“嘶”了下,并不挣扎,反而微微托她的纤腰,半搂着配合给她咬来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