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亨利说。「我才突然想起来,从刚刚到现在,你今天都还没有射过吧?」他的头向后仰倒在枕头上,着眼睛打量亚克。「嗯。这样不行啊。」「嗯,什么?」亚克说。他趁机吻上亨利的脖子,他锁骨凹陷的地方,以及他的喉结。「那你要怎么样?」亨利一手伸进他的头发里,轻轻一拉。「我要给你这辈子最棒的高潮体验。你喜欢怎么做?讨论税收重整吗?我说这些话会加分吗?」亚克抬起眼看他。亨利正咧嘴笑着。「我讨厌你。」「还是曲棍球的角色扮演?」亨利笑了起来,伸手搂住亚克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上压。「队长,我亲爱的队长。」「你真的烂透了。」亚克说,然后爬上前去,再度亲吻他,先是一个温和的吻,然后逐渐加深、加长,速度放慢,带着热度。他感觉到亨利的身体在他下方扭动着,逐渐放开。「等等。」亨利说着,打破了凝结的空气。「等一下。」亚克睁开眼睛,而当他的视线落下时,亨利脸上的表情是他更熟悉的那种:紧张、有点不所措。「我其实,呃,有个点子。」他的一只手滑过亨利的胸口,来到他的下颚,用一只手指点着他的脸颊。「嘿,」他现在很认真了。「我在听。真的。」亨利咬了咬嘴唇,像是在寻找正确的用词,然后显然是得到了结论。「过来。」他说,然后抬起身体吻上亚克。现在他把全身都用上了,双手滑下至亚克的臀部。亚克感觉到一个声音无法抑制地从喉头冒出,他盲目地跟随着亨利的带领,将他深压进床垫里,跟随着亨利的身体移动。他感觉到亨利的大腿──那双骑了多年的马、打了多年马球的大腿──在他身边移动,柔软温暖的皮肤包覆着他的腰,脚踝抵着他的背。当亚克停下来看他时,亨利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昭然若揭。「你确定吗?」「我知道我们还没做过。」亨利轻轻说道。「但是,呃,我以前有,所以,我可以教你。」「嗯,至少我很熟悉这个动作。」亚克微微一笑,而他看见亨利的嘴角勾起一边,反射着他的微笑。「但你要让我这么做吗?」「对。」他说。他挺起腰,两人都发出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低吟。「对,没错。」亨利把他的盥洗用品放在床头柜上,他伸出手,胡乱摸索着,然后找到了他的目标──一个保险套和一小罐润滑剂。这画面让亚克差点笑出来。旅行包的润滑剂。他以前尝试过一些比较不同的做爱方式,但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东西真的存在,更没想过亨利会把这种东西和他自己的牙线放在一起旅行。「我没试过。」「嗯,对。」亨利握住亚克的一只手,拉到嘴边亲吻他的指尖。「我们都要经过学习才会成长,对吧?」亚克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回嘴,但亨利把他的两只手指含进嘴里,非常有效地让他闭嘴了。亨利的自信一直都是像这样一阵一阵的,他那么挣扎、就是无法开口要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又在得到许可之后立刻抓住机会,就像在酒吧时,只要给他一点推力,就能让他上台又唱又跳,好像他一直都在等人告诉他可以这么做。这实在让人很不可置信又备感困惑。他们已经不像先前那么醉了,但他们体内还有足够的酒精,因此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不会像清醒时那么让人紧张。亚克的手指开始移动。亨利的头向后仰倒在枕头上,他闭上眼睛,让亚克主导。和亨利做爱的其中一个特点是,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有时候他很快就进入状况,随着感觉走,有时他又十分紧绷,需要亚克让他慢慢放松、慢慢卸下他的心防。有时候和他斗嘴会让他高潮得很快,但其他时候,他们两人都希望亨利能好好发挥他体内的每一滴王子的威严,直到他许可,直到亚克哀求,才让他得到释放。这种无法预测的性爱对他来说很有趣,让他陶醉不已,因为亚克向来热爱挑战,而他──嗯,亨利本身就是个挑战,从头到脚、自始至终都是。今晚,亨利表现得十分单纯、温暖而期待,他的身体快而柔顺地给了亚克他所想要的东西,而他自己对于碰触的反应又让他忍不住笑出来,无法置信。亚克凑过去亲吻他,亨利便在在他的嘴角低声说道:「准备好就可以来了,亲爱的。」亚克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气息。他准备好了。他觉得他准备好了。亨利的手伸向他的下颚,轻抚着他的下巴、滑过他汗湿的发际线。亚克滑入他的两腿之间,让亨利右手的手指与自己的左手交缠。他看着亨利的脸──现在他除了亨利的脸之外,什么也看不进去──他的表情好温柔、好快乐,亚克忍不住沙哑地喊了一声「宝贝」。亨利微微一点头,动作很轻,如果不是像亚克这么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别人很有可能根本看不出来。但他完全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他压下身子,含住亨利的耳垂,然后再度叫了他一次宝贝。亨利说了一声「好」,还有「拜托」,然后伸手拉住他的头发。亚克轻咬着亨利的喉咙,双手扶住他的腰,然后让自己沉入一片炽热之中,享受两人的身体极度靠近、得以共享他的躯体。不知道为何,当他发现这一切对亨利来说也同样美好时,他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亨利的脸扬起,正对着他,脸颊潮红,表情迷茫,他觉得这样的表情应该已经犯法了。亚克感觉自己的嘴角勾起微笑,充满赞叹与骄傲。事后,他的神智终于一点一点回到体内──他的膝盖仍然深埋在床垫里,微微颤抖,肚子一片湿黏,双手伸入亨利的头发之间,温柔地抚摸。他觉得自己像是灵魂出窍了之后,发现一切都有了些微的重整。当他的视线再度回到亨利的脸上时,他发现那个感觉又回来了:他想要在亨利覆盖着白牙的上唇寻找他要的答案。「老天。」最后,亚克这么说道,然后发现亨利正用一只眼睛的余光看着他,面露微笑。「你觉得刚刚那样算是超音速吗?」他说,然后亚克呻吟一声,伸手拍了他的胸口一下,两人一同爆笑出声。他们稍微拉开身体距离,亲吻着对方,然后争论着谁要睡在床上湿掉的位置,直到凌晨四点时两人都体力不支地昏睡过去。亨利侧身面向亚克的背,把他整个人包了起来,他的肩膀裹着亚克的肩膀,其中一条腿跨过亚克的腿,手臂垂在亚克身上,手掌贴着亚克的手,每一寸肌肤都紧贴着彼此。这是亚克几年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三小时后,他们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催促他们准备回家。他们一起淋浴。喝晨间咖啡时,由于不得不赶回伦敦,亨利的心情变得很郁闷,而亚克笨拙地亲吻他,保证会打给他,并说希望自己还能做得更多。他看着亨利刮子,在头发抹上发油,穿上今天的burberry西装,然后发现自己希望能每天早上都这样看着他。他喜欢亨利解放的样子,但是坐在昨晚两人一起胡闹的床上,看着亨利一点一点打造出威尔斯王子的模样,这又似乎有某种无法言喻的亲密感。在一阵阵的宿醉头痛中,他怀疑这些感觉,就是他一直不敢真的和亨利做爱的原因。而且他可能会吐。但这应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在走廊上和其他人会合,亨利看起来有点宿醉,但还是很帅,而亚克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抵抗冲动。小碧看起来像睡了一场好觉,十分清醒,而且为此感到十分自豪。茱恩、诺拉和阿波衣衫不整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起来像是刚逮到金丝雀的猫,但实在看不出来谁是金丝雀、谁又是猫。诺拉的脖子后方有一个唇印。亚克什么都没问。他们在电梯旁遇上一手拿着六杯咖啡的卡修斯,他看着他们,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照顾宿醉的酒鬼不是他的职务范围,但他已经当保母当习惯了。「所以你们现在就一起混了是吧。」然后亚克突然惊觉:他现在有朋友了。62《巴黎在燃烧(parisisburng)》,拍摄于一九八○年代中后期,记录当时纽约市的同性恋及变性人社群文化。63圣卡塔莉纳岛(santacatala),位于美国加州近海的小岛。64茱恩.卡特.凯许(junecartercash),五次获得葛莱美奖的美国歌手。65《亨利五世(henryv)》,莎士比亚于十六世纪末创作的史剧,讲述英格兰国王亨利五世的一生。66《天涯小筑(parksandrecreation)》,由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制播的喜剧电视影集。67《打给我(call)》,美国庞克摇滚乐团金发美女(blondie)于一九七八年发行的歌曲。68《如此动情(eotional)》,美国流行歌手惠妮.休斯顿(whitneyhoton)于一九八七年发行的单曲。69《别想阻止我(don’tsnow)》,英国摇滚乐团皇后合唱团(een)于一九七八年发行的热门金曲。[电子邮件内容:二○二○年,六月]寄件人:亨利收件人:a主旨:你是个黑巫师亚克:我实在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开头,希望你能原谅我的用辞和我的矩:你他妈超美的。我这整周都过得浑浑噩噩,不断被人载去参加会议和公开活动,我希望自己真的有为这些场合带来一点点有意义的贡献。不过知道亚克.克雷蒙─迪亚兹就在这世上的某处,谁有办法专心在手边的事情上呢?我一直分心。但我实在无法可解,因为当我没有在想你的脸时,我想的就是你的屁股或你的手,或是你的嘴。我怀疑后者才是我变得这么魂不守舍的原因。没有人敢在王子面前放肆,除了你。你第一次叫我变态的时候,我的命运就这样定下了。噢,我的祖裔们!噢,我的父辈们!愿你们夺走我头上的金冠,将我埋没在脚下亘古的大地之中。只愿你们能了解一位美国男孩的伶牙俐齿,是如何让你们的同志后裔产生无法克制的生理反应。其实,你知道英国史上有至少两名同性恋国王吗?我觉得应该还有更多。詹姆斯一世70在一场剑术决斗后,便疯狂地爱上了一名帅气却忧郁的骑士,并且立刻将对方封为寝殿绅士(这是一个真正的称号)。我相信他会对我的祈求特别开恩的。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我想你。(飞吻)亨利寄件人:a收件人:亨利主旨:re:你是个黑巫师h:所以你是在说你是詹姆斯一世、而我是胸大无脑的运动员吗?我除了一身完美无缺的骨架和超有弹性的屁股之外,还是很有内涵的好吗,亨利!!!不要为了你说我漂亮道歉,因为这样的话,你在那时让我魂都没了、而且如果我们没办法尽快再来一次的话,我就要爆炸了──我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也要道歉?这样哪叫矩啊?你真的要跟我玩这套?听好了,我现在就要飞去伦敦,把你从没意义的会议里拖出来,然后逼你承认你有多喜欢我叫你「宝贝」。我会用牙齿把你生吞活剥,小甜心。(飞吻+抱抱)a寄件人:亨利收件人:a主旨:re:你是个黑巫师亚克:你也知道,如果你跟我一样去牛津了英国文学,全世界都会想知道你最喜欢的英国作家是谁。媒体团队帮我准备了一串标准答案。他们想要一个现实主义作家,于是我提议乔治.艾略特71──不行,艾略特其实是玛莉.安妮.伊凡斯的笔名,不是一个阳刚的男性作家。他们希望我能选个英国小说的开创者,所以我就说丹尼尔.德福72──不行,他是个异教徒。所以我一度选了乔纳森.斯威夫特73,只为了看这群人因为我选了一名爱尔兰政治讽刺作家而集体崩溃的样子。最后他们挑选了狄更斯,这简直不能更好笑了。他们想要比真正的实话再普通一点的答案,但是有什么剧情能比一个女人穿着婚纱、躲在衰败的豪宅里郁郁寡欢更娘啊?真正的实话是:我最喜欢的英国文学作家是珍.奥斯汀74。所以我要从《理性与感性》里借一段文字:「除了耐性之外,你什么都不要──或者换成更吸引人的名字,将其称之为希望。」换句话说:我希望很快就能见到你那张下流的嘴说到做到。你心痒难耐的亨利亚克觉得一定有人警告过他有关私人信箱伺服器的事,但他对细节已经有点模煳了。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重要性。刚开始,当亨利的电子邮件就和其他任何需要花时间经营的东西一样,不能当下立即满足他的需求时,他不懂到底为什么要写邮件。但当理查告诉尚恩.哈尼提,说他妈妈作为一名总统却什么都没做时,亚克只是捂着脸在内心尖叫了一阵,然后就回头去翻那封「有时候你说话的方式,就像是一袋糖破了洞,洒得满地都是」的邮件。当欠揍韩特在同一天提到第五次哈佛划船队的丰功伟业时,他则去看:「你的屁股穿着那条裤子,根本是诱人犯罪。」当他受够了陌生人的碰触时,他看的是:「等你结束在穹苍之间的遨游,请回到我身边,亲爱的诗人。」现在他终于懂了。他爸爸对情势的预估并没有错,理查引导选票的手段的确很脏。犹他式的脏、基督徒式的脏,躲在人畜无害的表情与微笑背后的脏。他们写了一篇篇的右翼社论,矛头直指他和茱恩,不断暗指墨西哥人连第一家庭的工作都要抢。他不能真的开始害怕选输。他靠着咖啡因来面对竞选团队的工作,靠着咖啡因和亨利的邮件来集中注意力,然后再灌下更多的咖啡。在他经过双性恋觉醒后,华盛顿特区终于迎来又一场同志大游行,但他人却在内华达,而他一整天都嫉妒地刷着推特,看别人的贴文──五彩纸片是如何从华府国家大草坪上方洒落,大将军拉斐尔.路那是如何在头上围着一条彩虹丝带。他只能窝在饭店房间,对着房里的迷你吧台说这件事。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一的亮点,是他在办公室和他的椅子(以及他自己的妈妈)相处的时间终于有所回报了:他们要在休士顿的美粒果公园球场举办一场大型的造势活动。民调正往他们从未见过的方向前进。《政治杂志》的当周头条标题是:德州会成为二○二○总统大选的主战场吗?「好啦,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休士顿造势是你的点子。」前往德州的飞机上,他妈妈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背着自己的讲稿。「这边应该要说『强硬』,不该说『坚毅』。」茱恩在她后方读着逐字稿。「德州人都喜欢『强硬』这个词。」「你们俩个能不能换到其他地方坐?」她说,不过她还是做了个笔记。亚克知道很多的团队成员仍心存怀疑,就算他们亲眼见到了数字也一样。所以当他们在美粒果公园球场前停下来,然后发现民众的人数已经蔓延到公园之外时,他只能心存感激。他觉得很自豪。他母亲上台对着上千人发表演说,而亚克想着,对啦,德州,就是这样。给那些混蛋们好看。接下来的那周一,当亚克刷卡进入竞选办公室时,他的斗志还很高昂。他已经厌倦了坐在座位上、一次又一次地研究焦点小组的工作方式,但他觉得自己又有力气继续奋斗了。不过当他走过转角,进入自己的小隔间时,欠揍韩特手中拿着德州资料包的画面,便瞬间将他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