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赵珮潆从书本里抬起头,突兀地插话。
“走了?”
夏母看向她,“他走去哪了?”
夏远航也看向自己的儿媳。
“爸不是让他做选择吗?他选完了。”
说着赵珮潆站起身,把一张银行卡放到了病床上的小桌上,“这是他让我给你们的,说里面是他全部的积蓄,他以后还会定时往里面打钱。”
夏远航咀嚼的动作停下,他微垂眼眸,直直地看着桌上那小小的一块卡片。
半晌,他道:“还说了什么?”
赵珮潆道:“没有了,他给完卡就直接走了。”
夏母闭起嘴,不敢吭声。她不停瞄着丈夫的脸色,见丈夫胸口有点起伏,立刻伸手一下下顺着他的后背:“别生气别生气,你现在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的。”
夏远航当然清楚自己的情况,他闭上眼,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过了好一会,胸口的气才勉强顺了,他没有多问,而是冲妻子招了下手:“叫个律师过来,录音,录像,我要立遗嘱,你也是,待会一块签字。”
夏母愣住:“远航你这是……”
“去。”
夏远航不耐烦道,“快去。”
这时,赵珮潆又开口道:“爸,您要立什么遗嘱?”
“我的东西,一分都不给他。”
夏远航又深呼吸了一下,“全给小奕。”
“爸,这不太好吧。”
赵珮潆目光直直地看着病床上苍老虚弱的男人,握着书本的手用力,手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她又说,“怎么也该有小郁一份呀。”
“我的东西,我说了算。”
夏远航闭上眼,再次催促妻子,“叫律师,快点。”
“爸,我建议您再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冲动。”
攥在书本上的手越来越紧,赵珮潆的目光也越来越沉,她看着病床上纸老虎一样的男人,又看了眼旁边毫无主意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手机上搜律师事务所的女人,深吸了口气,又道,“把财产全给外人,我觉得这样真的不太好。”
夏远航不耐烦地蹙起眉:“什么外人,我给小奕,又不是……”给你。
他把最后两个字咽回了喉咙里。
赵珮潆双手背在身后,她看着夏远航道:“可小奕就是外人啊,他跟我一样的。”
“他怎么会是外……”话音突然顿住,夏远航猛地反应过来!
他霎时瞪起眼,震惊地看着赵珮潆,过了许久才像是找回声音似的嘴唇颤抖道,“你在说些什么?小奕怎么会是外人?!”
夏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懵了,她的手机都掉到了地上:“怎么回事啊,啊?怎么回事啊?!”
赵珮潆没有看她,目光紧紧盯着夏远航,注意着他所有的表情变化,她说:“要是小郁和小奕一人一半那我也不会说什么,但全部给小奕,我就觉得实在有点过了。你愿意给,我也不好意思让小奕拿。”
夏远航嘴唇紧抿,脸颊上肌肉突突跳着。
他看着眼前的儿媳,忽然觉得陌生无比,尤其是那双跟他妻子一模一样的总是温柔乖顺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漆黑,看起来乌沉沉的,里面还映着幽幽的光点,就跟淬了毒的弓箭一样。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麻木的后脑勺也突然刺痛无比,他脸色涨红,脖颈上爆出青筋,一只手用力地按住心口,他举起另一只手,颤抖地指向儿媳:“说清楚,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爸。”背在身后的手更加攥紧,赵珮潆微抬下巴,强忍住身体的战栗,居高临下地、目光灼灼地看着夏远航,声音也是夏远航从来没有听过的冰冷,“小奕不是阿昭的儿子,所以爸,您还是别叫律师了。您难道真的舍得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一个‘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