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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沈漪越发地迷茫,也越发地难过。她起身走至舱窗边上,看着天佛镇熟悉的一切渐行渐远,只觉一颗心空落落的,一点也不踏实。咚咚。檀雨叩响了房门,命人给她送来午膳。沈漪收敛心绪,迎入了檀雨。“都下去吧。”檀雨吩咐随行的弟子先退下。弟子们知趣地退出了房门,檀雨亲自把房门关上之后,回头注视着沈漪,徐徐问道:“瞧见这样的迎亲排场,心动么?”沈漪目光冰凉,定定地望着檀雨,反问道:“掌门以为呢?”檀雨看她半点喜色都没有,算是放心些许,提醒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莫要忘记了你我的大事。”“谢公子之仇我非报不可,掌门可以放心。”沈漪知道檀雨在担心什么,李如此阵仗,换了旁的姑娘早就沉溺于这种虚荣之中。可她是沈漪,亲眼见过那对父子的虚伪,岂会对这样的浮华动容。檀雨听到这句话,笑道:“如此甚好。”说完,她瞥了一眼桌上的午膳,“趁热吃了,这几日我会帮你看着李那小子,不会让他来打扰你。”沈漪低眉道:“多谢掌门。”“谢就不必了,记得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便好。”檀雨说罢,转身离开了内舱。沈漪倒也乐得清净,离大婚之期还有二十余日,倘若那妖女还是不来……想到这里,她不禁多了几分恼怒,等她处理完玲珑岛之事,天涯海角,她一定要把那妖女揪出来,狠狠质问她为何曾经说着喜欢,却又如此待她。喜船悠悠,沿着沧河一路东去。因为是秋末的缘故,沿途多是黄叶满山,尤其是黄昏之时,放眼望去,两岸皆是金黄,沐在夕阳之中,更是山色昏黄。两匹马儿已经跟着喜船沿岸走了大半日,稍前面的那匹白马之上,女子身上披着蓑衣,头戴笠帽,将她那身红裳遮掩得干干净净。她不时望向沧河中最前面的那艘喜船,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里面。“夜姐姐,前面山势险峻,我们只能绕路跟了。”身后的少年与她一样打扮,提醒夜离雀前方已经没有可供马儿行走的路了。夜离雀忽然勒停了马儿,望着喜船终是行远。谢公子没有听见她的回应,只得静静地陪着,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言什么。“我们走。”夜离雀勒马回首,对着谢公子弯眉轻笑,“也该去拜见水师都督了。”谢公子愕然问道:“不跟了?”“无妨,反正她跑不了。”夜离雀话中有话,扬起马鞭在马背上抽了一下,“驾!”马儿奋蹄直奔,载着她驰入了一旁的山道。谢公子催马跟上夜离雀,急问道:“夜姐姐真不想见见沈姑娘么?”“此时见了会坏事。”沈漪会如何,夜离雀不知道,但是她会如何,她清清楚楚。倘若瞧见穿着喜服,打扮得艳丽娇媚的沈漪,她可不是坐怀不乱的高僧,思念早将她的一颗心灼得发烫,真见面了,指不定会发生点什么。谢公子不懂夜离雀的意思,“啊?”“大事重要。”夜离雀笑笑。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山道尽头,渐渐被夜色吞没。十月二十六日,初雪纷落,喜船抵达了东海码头,换了海船,继续往玲珑岛行进,在二十七日的正午抵达了玲珑岛。四海帮与天佛门的大喜之事早就传遍了江湖,是以李伯陵在玲珑岛一开就是百宴,招待赶赴玲珑岛贺喜的江湖朋友。天子听闻这等喜事,也派了东海水师都督前来道贺,一时之间,玲珑岛蓬荜生辉,李伯陵觉得这是他人生之中最为光彩的一段日子。夜雪簌簌,不时打在窗棂之上,发出轻响。沈漪静静地坐在床边,苦等多日,那妖女还是没有出现。她自嘲地笑了笑,明日之战,只能她一个人强撑到底了。当失望积累到浓烈,便会让人生出恨意,她垂下头去,倏地将喜帕绞成了两半,眼底俱是化不开的恨色。“夜离雀!”沈漪咬牙唤出她的名字,她暗自打定主意,倘若此生还有机会与她再见,她一定要剖出她的心来好好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她自是一夜难眠,檀雨也是一夜难眠。她还在担心沈漪会不会临时变卦,还在忧心明日会不会说不完却邪堂一战的真相,便被李伯陵早有准备地击杀当场。这一夜同样煎熬的还有燕姬。水师都督萧缙这次只带了六人上岛,其余水师大军都留在战舰之上,在玲珑岛三十里之外列阵以待。燕姬便在这六人之列。对燕姬而言,李伯陵今时今日的宗师名号实在是可笑之极。那样一个虚伪小人也配称一代宗师?燕姬对武学秘籍的参悟本事远胜李伯陵,若不是得燕姬帮忙,李伯陵连家传的海龙剑法也参悟不透。明知她被嬴官掳走,却用死讯掩盖真相,将她弃之不顾。所谓夫妻情谊,竟如此不堪一击。凭什么他可以如此风光,偏她只能当个活死人,有家归不得。明日,她一定要给李伯陵一个大惊喜,揭开他的虚伪,让天下人看清楚,李伯陵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还有那个不孝子,亏她自小就疼他,却对她这个娘不闻不问,也当给他一个教训。当初夜离雀留她一命,是想留给小谢,他日若是小谢想要管束江湖,便可以用燕姬向四海帮动刀。最后兜兜转转,竟是自己用上了。窗外的雪花终是停了,笼罩在弯月附近的乌云也渐渐散去,微弱的月光悄然洒遍了整座玲珑岛。夜离雀站在铜镜前,抚平了红裳上的褶皱,最后覆上腰间的雪鸿,自语道:“明天我可全靠你了。”说着,她望向镜中的自己,嘴角往上一扬,“漪漪,我来接你回家。”作者有话要说:沈漪:我黑化值已满,小心我把你生吞了!夜离雀:(笑)不怕~沈漪:哼!我看你到底怕不怕!捉虫闹喜堂冬雪初停晨曦微暖,洒在檐头,将覆雪染上了一抹暖色。吉时定在卯时是以一早便有丫鬟喜滋滋地前来伺候沈漪梳洗。时至今日想来夜离雀是不会来了,想到这里沈漪不再对那妖女存有期待沉下眸去由着她们打扮。“呀!怎的喜帕坏了?”丫鬟发现床边的喜帕已经成了两半,不禁惊呼出声。沈漪也懒得应她今日本就不是她的大喜日子,吉不吉利与她何干。另一位丫鬟倒是机灵笑道:“坏了便坏了,容奴婢再去取一块来。”沈漪静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比腊月的冬雪还要冰冷。伺候的丫鬟隐隐觉得不安,她还是头一次瞧见这样的新娘子,冷冽得让人觉得极是疏离。看来定是个不好惹的主子她暗暗记下,日后一定要小心伺候。虽说今日是爱子大婚,可李伯陵觉得今日也是他显耀的好日子。喜堂正堂的大红喜字下放着一双佩剑,那是四海帮开派宗师的佩剑每逢门派祭祀一定会请出来当做祖师牌位虔诚供奉。今日这样的大日子这双佩剑定是缺不得的。李伯陵帮衬着儿子在酒席上应酬江湖朋友瞧见水师都督萧缙来了便大笑着迎了上去。“萧大人请。”李伯陵引着萧缙入座。萧缙一边与李伯陵闲话一边便入了席,示意跟着的面具少年坐在身旁。李伯陵好奇这少年,瞧萧缙如此看重他,想来非亲即贵,必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这位少侠是?”“我家七郎。”萧缙搪塞李伯陵,知道李伯陵好奇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解释道:“他幼时染过天花,落了一脸的麻子,是以只能戴着面具见客,以免吓着旁人。”李伯陵安抚道:“可惜了,不过英雄不在容貌,我瞧这位七公子器宇不凡,他日必是朝廷栋梁。”“他平平安安便好,旁的都不重要。”萧缙笑道。面具少年压低嗓音,应道:“儿会留在父亲身边,孝顺父亲一世。”“有心便好。”萧缙拍了拍面具少年的后脑。李伯陵听见这话,只觉羡慕,倘若他膝下可以多一子,想来也能有这样的福气。“李帮主,恭喜恭喜啊!”大批宾客涌入喜堂,李伯陵不能在萧缙这边久留,歉声道:“今日江湖朋友众多,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萧大人莫怪啊。”萧缙笑道:“今日令郎大婚,李帮主只管去招呼,我有七郎陪着,无妨。”李伯陵含笑点头,对着萧缙拱手一拜后,起身继续招呼宾客去了。面具少年低声道:“他可是只老狐狸,一会儿闹起来,萧大人可要提防些。”“放心。”萧缙对着面具少年微微点头,官场上那些人可比李伯陵难应付多了。“妹子,请。”李伯陵看见檀雨带着弟子进了喜堂,快步迎了上去,一副极是亲切的模样。檀雨只当他是小丑,李伯陵却瞧见了她腰上的针囊。他不悦问道:“大喜日子,你看今日在场的朋友都没有携带兵刃,妹子怎的还戴着针囊?”檀雨笑道:“二哥莫要见怪,这只是我的习惯罢了,少了这个,我总觉得心慌,二哥不会与我计较这些吧?”李伯陵不懂檀雨话中深意,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给她甩脸色,只得沉声道:“既然妹子喜欢,那戴着也无妨,请入主桌吧。”“多谢二哥。”檀雨微笑,入座之后,便将身后跟着的弟子打发去各桌坐下。她多瞥了两眼萧缙与面具少年,说一点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可转念又想,反正一会儿要当着所有江湖朋友的面戳穿李伯陵的真面目,有朝廷的人在其实也是好事,至少李伯陵不敢对朝廷下手,等于是多了一成胜算。“吉时到”江湖客人已经入座得七七八八,傧相一声高唱,喧哗的酒宴瞬间安静了不少。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喜堂门口,等着今日的两名新人步入喜堂拜堂成亲。四海帮弟子点燃的炮仗,热热闹闹地炸了个响。穿着大红喜服的李当先一步踏入了喜堂。江湖人士大多出身草莽,哪会顾及礼数,当即便有好事之人带头吆喝起来。“新郎官好俊啊!”李满面春风,胸前系着一朵大红绣球,右手牵着牵巾的一端,忍笑回头看向慢他一步的沈漪,柔声道:“阿漪当心门槛。”沈漪听得刺耳,所幸她顶着喜帕,可以肆无忌惮地显露厌恶的表情。李轻轻地牵了牵牵巾,沈漪安然跨过了门槛。又听有人吆喝道:“新娘子身姿妙曼,来年定能生个大胖小子!”“少帮主今日可别贪杯,莫让新娘子错失良宵啊!”“哈哈哈,这可不成!大喜日子,岂能不开怀畅饮?”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不少女弟子听得脸红,将脑袋低了又低。李伯陵重咳一声,正色道:“拜堂重要,切勿误了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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