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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辜负五（第1页）

“小惜”

竹惜面色青白，鬓角被汗水濡湿，无力地贴在脸颊上；手指紧紧扣在床沿，上好的鸡翅木雕花床榻，须臾之间，竟是生生多出了几道指痕。

“小惜你疼就抓着我，别再弄伤了自己。”柳生隐和心痛地将竹惜的手从床沿掰了下来，素白的指尖，几点如红玉般晶莹剔透的血珠，显得格外刺眼。

“隐和我真的好疼好疼好疼”

“蔺晨，你快想想办法啊”柳生隐和焦灼万分，他也曾见过竹惜医治火寒毒的样子，可那时她的痛苦，似乎及不上此刻的十中之一。眼见着，竹惜连气息都渐渐变弱，恐惧如同滔天巨浪般，瞬间将他没顶。

“我难道有办法会不用吗？”蔺晨也有些气急，片刻后，稍稍平静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柳生，落胎不比别个，药力只能徐徐而进，才是最不伤身的方法”

“也就是说，”柳生眼眸素来深若寒潭，此刻却泛着少年人方才有的无助的光。

“她必须一时一刻，熬过这撕心裂肺的痛，是吗？”

“咚咚咚”，龙鼓擂得山响。眼见着萧景琰与柳氏越走越近，坐在梁帝身边的一些亲贵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奉承。

“这东宫太子丰神俊朗，太子妃端庄秀丽，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老臣在此，先贺陛下与贵妃娘娘太子新婚之喜，再祝太子殿下早得贵子，我大梁香火延绵，世世繁盛。”

“哈哈哈哈，”一番话说得梁帝颇为受用，遂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回过头去，却见静贵妃有些愣愣地出神，并不如他想象得那般，笑逐颜开。

“爱妃？爱妃？”

“陛下”静贵妃回过神来，正对上梁帝有些狐疑的眼光，心中一凛。

“臣妾失仪，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今日景琰大喜，可是朕怎么看你有些分神？”梁帝颇有些不满。此次萧景琰大婚，他重新翻修了东宫，赐半副皇帝仪仗，整副太子妃仪仗。此等恩典，当年的萧景宣，甚至于皇长子萧景禹都不曾享遇。可偏偏，这母子二人对此冷淡得很，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欢喜神色。

“哦”静贵妃笑道，“

陛下这般厚爱景琰，臣妾实在惶恐，生怕这大典出一点纰漏；可偏偏这景琰又是个不通俗务的，没办法，差不多的事，都要臣妾亲自过问，今日有些精神不济，还请陛下恕罪。”

“是这样”梁帝面色稍霁，拍了拍静贵妃的手，“爱妃辛苦了”

“贵妃娘娘辛苦这一阵子，以后就可以享清福了。太子妃毓出名门，蕙质兰心，一定，会好好孝顺您和陛下”

“王爷客气了。”静贵妃淡淡地向说话者点了点头，态度有些冷淡，令说话者有些许的尴尬。

“贵妃就是这般恬淡的性子，你不要放在心上。”梁帝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兴致极高地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列位臣功，今日我皇儿大喜，朕心甚慰。你们不必鞠着礼数，尽兴而欢。”

“陛下圣明。”

一片山呼声中，静贵妃悄悄蹙了蹙秀眉，掐指算了算时辰。

应该就是这个时间了。

静贵妃的视线穿过狂欢的人群，怜悯地看了看不远处向大殿中央走来的萧景琰。明明是这般热闹的场景，明明他身边跟着可以陪他走完一生的倾城佳丽，可是他挺拔的身影，却显得那么寂寥，置身于这狂欢的人群之中，仿佛被世人所抛弃。

我的孩子，静贵妃哀叹，你终究是逃不过这，称孤道寡的命数。

水漏下的水缸已渐渐被上头滴下来的水装满。此刻竹屋内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只余紫玉罐中药汁沸腾的咕嘟声。柳生隐和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竹惜，她已是全身湿透，没有一丝力气，摊在软绵绵地摊在床榻之上；双眸空洞而无神，气息微弱到似乎时断时续，像极了一条枯水的鱼。柳生隐和从手边抓起一条丝帕，拭擦着她额角不断渗出的汗，轻轻地，生怕多使一分力，加重她的痛苦。

手上似乎沾了温热的液体。柳生隐和低下头，看见了猩红色的液体开始慢慢染透竹惜身下雪白的床垫，越积越多，渐渐泅成了一朵朵梅花的形状。

“蔺晨你看”

“小惜你还好吗？”门口有马车的声音，是霓凰和梅长苏回来了。

“蔺少阁主，您吩咐的药汤我已经熬好了”这厢，霓凰带着一股早春的寒气，破门而入；那厢，乐秀提着一个

高及膝盖的木桶，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时辰掐的刚刚好。蔺晨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故意掐着时间，让梅长苏和霓凰在最紧要的关头方才到得这里，就是怕梅长苏承受不了看到刚刚竹惜痛苦的样子。

“长苏你就在屏风后面，让霓凰一个人进来就好柳生小惜的已经起了作用，咱们两个不方便在这里了你跟我出去，让霓凰和乐秀在这里照顾”

柳生点了点头，刚刚起身，便与一阵风一样冲进来的霓凰郡主碰了个对面。霓凰匆匆跟柳生点头致意，便想凑到床边去看竹惜的情况，没想到，却被柳生一把抓住了手臂。

“小惜出于生死关头，可是求生意识却不强，柳生斗胆，请郡主无论如何都要帮小惜听过这一关。柳生隐和，感激不尽”

柳生隐和近乎谦卑地向霓凰躬了一揖，令霓凰有些发愣。金陵城内谁都知道江左盟有一神秘高手，来自东瀛望族柳生世家，其自身本领高深莫测，连梁帝都颇为赞叹。无奈其非我族类，又是一身近乎狂傲的硬骨，从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今日却是这般低声下气地对霓凰发出乞求，令她有些怅然。

“柳生先生请放心，霓凰与小惜乃是世交，必定竭尽全力保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