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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局中局五（第1页）

“景睿？怎么是你？”

竹惜收起了手中的兵刃，将自己腰间的玉牌解下来，递到柳生隐和手中。柳生隐和忖度着看了看萧景睿一眼，开口道，“萧公子，麻烦你照顾竹惜片刻，我去去就来。”

“柳生先生放心，我此番前来，便是希望能够助苏兄和靖王殿下一臂之力，您有什么吩咐，景睿一定遵从。”

“那有劳萧公子了。小惜，我去与蔺晨汇合，半个时辰之后到这里来找你，你一定要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这竹屋有蔺晨设计的密道，就算他们半个时辰之内可以找到这里，也决计抓不到我的行迹。”

柳生隐和点了点头，转眼间消失在幽深的竹林中。萧景睿羡慕地看着他快若闪电的身法，说道，“柳生先生的身法当真是出神入化，此等武学天资，当真是我等凡人难以企及的。”

“凡人？”竹惜“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凡人？那柳生是什么？妖精吗？我怎么没看他头上长两只犄角出来。”

“姑娘说笑了，”萧景睿面上一红，“不过我倒也真的不是刻意去夸张，我是觉得，无论哪方面，我与柳生先生的差距，真的像凡人和神仙一样隔着天河般，不可逾越。”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生而为人，每个个体都必然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柳生嘛自有他的优点，可缺点也是不可忽视的，至于景睿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跟柳生那个执拗冷漠的性子比起来，你才是恍若神仙般宽和慈悲的存在啊。”

“小惜姑娘，”萧景睿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犹如初冬正午的阳光，撒在身上，令人倍感惬意。

“小惜姑娘还是那么会安慰人。好吧，我姑且就把你的话当成真心实意地赞美来听吧。”

“什么叫姑且，”竹惜笑着嗔怪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怎么萧大公子走了一趟南楚，竟变得这般不自信了？”

“小惜姑娘见笑了，”萧景睿摇了摇头，“从前我也是这般不自信，只不过都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罢了。这一趟南楚走下来，本事阅历倒是没涨太多，不过对于从前有些想不通的

事，现在也可以一笑置之了。”

“比如说，”竹惜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他，“苏哥哥当初那样将你当成一颗棋子来算计，到今时今日，你竟也可以原谅他了？”

“是。”萧景睿朗然地点点头，“恩怨相抵，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景睿”竹惜叹道，“刚刚你说艳羡柳生的天资，可你要知道，若将你和柳生的处境易地而处，柳生定会天涯海角，将一干算计他的人碎尸万段”

“这也是柳生先生的果决之处啊，想来其实我也是太过懦弱”

“不，景睿。”竹惜打断他，认真地说，“这并不是懦弱，这是一种福气。”

“福气？”萧景睿若有所思。

“是，你想想看，柳生此人，太过偏执，纵然他本领过人，可一颗心，总归是被仇恨填满，即使他能手刃仇人，又怎么会有快乐的人生？”

“你说的也是正理”萧景睿点点头，恍惚间，看着竹惜闪着精光的眼睛，顷刻间，他似乎又领略了她此番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竹惜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想借机劝说自己不要执拗于此，将她放下，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小惜姑娘，景睿是个心宽似海的人，一生无力，也不愿去强求什么，一切得过且过便是最好。此番景睿将话摊开了来说，前几天闻言姑娘要与柳生先生要走高飞，景睿也着实担心了几日。可近日几番与柳生先生接触，便知晓，柳生先生确实能照顾姑娘终生的良人。不为别的，正是因他这执拗到极点的性子。认死理的人，往往是会豁出一切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保护想保护的人。你看飞流，正是因为他这只听从苏兄命令的死心眼，你们才会放心将苏兄交给他保护吧”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生活的目标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漫漫岁月，他又靠什么支撑下去呢？”

“姑娘何出此言难道”萧景睿脑海中划过那日零星听到的蔺晨与梅长苏的对话，“难道当日蔺公子与苏兄说得都是真的你真的”

“我寿数已不过三年。”竹惜平静地说。

恍若一记闷棍打在灵台上。萧景睿只觉眼前金星翻飞，景物缭乱。他早就明白自己此生不可能得到竹

惜的青睐，长途跋涉中，却也将此事想得通透。可是这乍然面对生死之别，他的心还是仿佛被搅碎了般，疼痛难言。

可是现在，最难过的还是竹惜吧？多事之秋，自己也不能再让她耗费精神来出言安慰。

“小惜姑娘，生死有命，我们不能违逆天意，我们又如何知道老天爷到底让我们什么时候死呢？就像从前，你以为自己能活到两鬓斑白，从未想过不至而立便要离去；可换句话说，如今你以为自己三年后就要离世，却并不知这三年究竟会出什么变故，或许就在最后的那一瞬间，扭转了命数，也说不定。”

“那便借你吉言，”竹惜无所谓地笑笑，“我本就是地狱里爬回来的人啊，如今不过是归到来处罢了，又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景睿，你能把生死看得这般通透，也实实出我意料。令我佩服虽然我嘴上说着不怕，可是那都是表现给身边人看的，在心里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劝说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这样啊”萧景睿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惋惜和心痛，不过却还是散发着一股疏朗的气韵。那种气韵不同于蔺晨不羁的洒脱，而是一种看透结果，愿意承担痛苦，却依旧能够凭借自己内心强大的包容力去化解的痛苦的无畏。

景睿真的长大了。竹惜在心中默默慨叹。虽然萧景睿与她同岁，可因为自幼被两家父母皆是位高权重，对他也是精心呵护，他像是长在室内的娇兰，经不得一点风雨。但是这一年多来，他遭遇连番打击与变故，仿佛一瞬间就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原来的那股温润宽和的气质，并没有因为苦难而褪去，反而更加有包容力，心性□□，更加宽广。

若说从前的他在竹惜眼中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弟弟一般的角色，那眼前的他，已是一个宛若大地般坚实温厚的兄长，反过来，可以帮着竹惜解决些许问题和困惑了。

“左右我也无事，日后你要是有了什么烦心事不方便跟柳生先生说，大可以告诉我。就算你离开金陵，我也可以送你一只我养的信鸽，我在南楚的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什么，倒是跟着一个老巫师学会了不少屈兽的本事。喏，你看，”萧景睿抬起头手臂遥遥一指，一只浅灰色信鸽从内城方向飞了过来。

“我刚刚给冬姐发的信，这么快就有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