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笑得慈祥得体的顾老夫人收了笑,“别跟我提她,我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你要是敢将人给我领回临安,那就是在逼我老婆子去死,你要是担得起这罪名就尽管把人给我叫回来。”
说到此处,她哼了一声,“再来十个重孙重孙女也没你重要,再说了,一个小小商户女哪会教孩子。”
顾愈虽料到老夫人态度好不到哪里去,但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也没个软和到底棘手。
顾老夫人无视顾愈面上的不悦,接着说道:“其实祖母最满意的还是李家那五姑娘,你和她哥本就交好,再加上她父亲去年升了丞相,和你身份也算是匹配。这孩子长得好,要我说不比宋绘差到哪里去。”
顾愈知道没法一下和老夫人掰扯清楚了,他拍了下袍子起身,“孙儿这一路也累了,要不改日再来和祖母聊天。”
顾老夫人笑了下,“也成。反正你也不是在临安待一日两日的,走之前将亲事定了,将婚期选了就成。”
顾愈敷衍的应声,“到时再说吧。”
顾愈虽是有了准备回来的,但顾老夫人显然准备了更久,第二日,她变本加厉了起来,直接越过大房儿媳,办起了春宴。
这场宴会虽打着赏花的名号,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给顾愈选正妻。
顾愈没理会这事,出去和往日交好的官员喝酒。
他回宅邸时候,就这么巧的碰见了迷路的李五姑娘,李五确实长得还不错,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小姐。
顾愈扫了她一眼,偏过视线看向带路的春瓷。
春瓷对上顾愈的眼,柔柔福身问了好。
顾愈不太关心其余的人,对于春瓷怎么从王雪云身边离开,又攀上顾老太太的过程不太清楚,不过她重新回到临安,中间定是用了一大番的小聪明。
顾愈望着她,“你还真跟着你主子学了几分真手段,但你这人怎么就脑瓜子不灵光,知道爷看你不顺眼就不该找着上门,你没犯错,爷不随便杀你。”他情绪转冷,眼神冰得发沉,“但教教你规矩还是行的。”
顾愈侧头看了眼耿平,“先关柴房,关到钟娘回来再说之后的,要是祖母问起就让她来找我要人。”
耿平应下。
顾愈偏头看了眼李五,没和她说话,直接支着方沛将她送出去。
李五盯着顾愈的背影看了一阵,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心跳好快。
母亲讲得没错,有些经历的男人就是比临安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贵公子有味道。
顾愈回屋子坐了片刻,便被顾老夫人派来的人喊去了前院。
顾老夫人还是有些顾忌,没让他和未出阁小姑娘直接见面,而是让他去堂厅里见了各家长辈,并问了好。
屋子里坐着十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香味熏得人昏昏发沉。
左一个“英雄出少年”,右一个“男子汉顶天立地”,顾愈撑着精神头应付了会儿,在冗长反复夸赞的气氛里渐渐升起几分不耐烦。
他喊了声顾老夫人,“孙儿有话和你讲。”
被夸得红光满面的老太太看向他,面上情绪淡了淡,“之后再说。”
顾愈在逐渐紧逼的局势下显出几分强硬,“那孙儿就当着各位长辈的面直接讲?反正也不耽搁个什么。”
顾老夫人黑了黑脸,将堂厅的事交给大房儿媳,领着顾愈去了偏房。
她转着手里的佛珠,阖着眼,“我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愈舔了舔发干的唇,借着酒劲儿,以下犯上的说着大不敬的话,“祖母说过的话,孙儿都认真想过了,宋绘我是一定要领回来的,而且也会将她抬正。祖母要是不高兴,那就随祖母意愿去做便是。”
顾老夫人睁开眼,“你这是在逼死你祖母,你知道不知道?”
这就是死局。
想要破局,那就得承受有可能的非议。
顾愈温和的情绪慢慢变得平静,“我知道。”
往日只会对敌军冒出来的情绪在这时候转了矛头,“人死灯灭,祖母要是愿意孙儿将宋绘领回来,由她在后宅作威作福,一言堂也成。”
顾老夫人将手里的茶盏直接扔向顾愈,顾愈没躲,由着茶盏砸到额角后,摔到地上。
外面听见陶瓷碎裂声,欢声笑语停了停。
而这一边,也气氛紧绷着,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