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愈轻拽了下穗尾,得了小丫头一顿瞪。
宋绘让顾澜清带着妹妹出去玩,重新拿了根蓝色的系带缠在顾愈手腕上。
顾愈莫名的看着手腕上的装饰品,“干什么?”
宋绘弯起眼笑,皮肤在日光里通透发亮,“别和小孩抢东西。”
顾愈泄出一声笑。
不过,也就一下,没要还系带的意思。
顾愈用了饭没再多停留,骑马回了临安。
他虽有准备,但知道董氏真的回了宅邸,依旧有些不太现实感。
董氏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寺庙里,但她院子并没被占,依旧保持着原本模样。
顾愈顺着儿时记忆进到名为“兰文”的院里,见着了头发里掺着白发的董氏。
她眉间眼角有了些皱纹,皮肤显出几分暗沉,见到顾愈进,没什么欣喜感,平铺直叙开了口:“回来了?”
顾愈先行了礼,而后在她右手边坐下,由着下人将茶放到手边,“没想到儿子这点后院小事惊动了母亲,还劳烦您亲自跑这么一趟。”
也不需要交代前因,两人坐在这里,相互都心知肚明。
董氏看着杯盏上的花纹,声音和缓的开了口,“这可算不得什么小事了,后院不太平,男人怎么能安心在外面做事,你得端正了态度。”
两人谈话生硬,颇有几分公事公办的感觉。
顾愈垂着眸,情绪不变,“儿子心里有数。”
董氏和顾老夫人不同的是,老夫人怕和顾愈离了心,但董氏却没这个顾忌。
她抿了口茶水,“你爹是怎么去世的,你也心知肚明,长辈都犯过的错你何必再犯一回。”
顾愈一直维持着的表情微敛了起来,他忽得一下想到很多年前。
庶子庶妹死得差不多,雪姨娘郁郁而终后,父亲身体便每况愈下,精神也跟着不太好起来。
他和董氏吵了很多次,甚至到了写休书的地步,不过家大业大的顾府容不下这种丑闻,这事儿便被祖母压下了。
顾愈记忆里,这事之后,他父亲便不怎么回宅里,成天成天的在外面喝酒。
可能是酒喝多产生了幻觉,在顾愈十二岁那年,他大半夜在院子里吼叫,说是雪姨娘在找他。
人被关起来。
第二日一早再去看时,他写了一首殉情相关的事,上吊自杀了。
这事前事后,对董氏来讲,就是宠妾无度,乱了后宅规矩。
于情于理,顾愈都该引以为戒才是。
顾愈垂下眼,看着手腕上编得精致的绳链,眼眸暗下来。
“娘,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再加上您是长辈,所以您的想法行为,做儿子的没资格指责什么。但是,”顾愈长长的停顿之后,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娘,宋绘不是您,我也不是我父亲,所以我们不会走到您这个地步。”
董氏面上露了些情绪,“你懂什么,她要是被你扶正了那心态就会变。”
顾愈目光平稳又坦然,“儿子想过这事。要是往后纳了妾,妾的身份高了大抵又压了宋绘一头,要是低了,可能又做取而代之的梦,这些事都太麻烦。”
他停顿了片刻,心脏微沉,但又像是卸了负担一般,松了口气,“所以儿子不想纳妾。”
董氏看着如同陌生人的顾愈,“胡闹。”
“算是乱来吧。”顾愈抿了口茶,“不过,我曾想过母亲当年最想要的是什么,大概就是这样,所以有了前车之鉴,做小辈的不应当重蹈覆辙才是。”
他说完,垂眸看着腕上的绳,“待会儿我便要进宫请旨了,抱歉让母亲白跑了这一趟,就当成”顾愈脑海里闪过宋绘期盼的目光,“就当成回来参加孙女的周岁宴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赠送番外,快写完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