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那就……”孙晓辉想了半天,说,“既然不是他的原因,那要么是你自己的原因。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家是那个样子啊?”
原雨一愣。
看他这个反应,孙晓辉觉得自己猜到了正解,得意洋洋地扬起眉毛:“那不就是自惭形秽嘛!人家看着太有钱,你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家穷——很正常。”就是虚荣了点。
原雨家穷不是秘密,农村人一整年的生计都在地里,偏偏他家唯一的正经劳动力早些年伤了腿,干不了多少活,那日子眼看着就一天比一天不如。
在钱这件事上,孙晓辉隐约也是有些看不起他的,但原雨成绩好,平时他不会把这种轻微的鄙夷表现出来。这
时候知道了这么大一个秘密,一时间心情还挺好。
他笑眯眯地拍拍原雨的胳膊:“没事我先进去啦。”
说完便回了教室,留原雨一个人在走廊上发呆。
课间人来来往往的,站这里有点突兀。原雨愣了两秒,在进教室和转身之间犹豫了三秒钟,转身下楼,去了操场。
他要一个人思考一下。
钱吗?好像不是这个原因,程灼一副明显没把钱放在眼里的样子,直觉中,原雨并不觉得程灼会因为他家里没钱而看不起他。
但孙晓辉有一个词说得没错。
“自惭形秽”。
他可能真有点自卑,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自卑,而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在自卑些什么。
……
蛇皮说带程灼见识一下的话似乎并不是开玩笑,因为他下一句话就是:“晚上我在‘醉生梦死’有局,你跟着一起?”
程灼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仔细想了半晌:“酒吧?”
他好像在网吧后面那条街上见过这么一个招牌,但是白天霓虹灯不亮的时候,那块招牌看着很旧。
“哟,”蛇皮一脸“你小子居然知道”的表情,“去过啊?”
“没。”程灼笑了,“哪能啊,我才来杨槐几天,路还没认熟呢。”
再说,他身上这点钱只够他去超市挥霍的,进了酒吧,估计也就够喝个两杯的。
他掏了掏兜,几天下来,那1382块5被他花得剩不到400。
“出来前跟我爸闹了一场,就给了我一千多,还剩这点。”程灼很坦然,把剩下的钱在桌上拍开,“我可没钱去酒吧的。”
“小事,你今天的酒钱哥来付。”蛇皮拍着胸口打包票,“不去就是不给哥面子啊。”
“你都这么说了还问我做什么,难道我真能不给你面子?”程灼乐了。
蛇皮哈哈大笑。
在交谈中,程灼得知蛇皮并不是村里人,他生在镇上,在这里念完了高中。知道自己成绩不行考不上大学,蛇皮高中时期就开始混,把镇上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了遍。后来他觉得自己嘴皮子功夫还可以,就跟着一个原先种水稻的哥们儿跑县城里做起了酒水生意,这些年小有些起色,据说手头还管着一个酒厂。
虽说一开始程灼以为他是玩咖实际上并
没有误会他,但蛇皮当初开始泡夜店的理由,其实是为了更多地了解酒类销售渠道。
“我跟你说,这镇上的酒吧,卖的酒都是从我手上出去的,所以我去喝酒,他们也不会赚我钱。”蛇皮冲他挑挑眉,“便宜着呢,你放心喝,今天不醉不许回去。”
程灼把自己的钱收起来,冷静地说:“既然都出来喝了,那不得天亮再走?”
他说的是实话,回去太晚总不能让奶奶等着,他没家里钥匙,还不如喝个通宵再回。而他这句话落在蛇皮耳朵里,自然是奉陪到底的意思,当时便又是一阵笑。
一顿午饭,吃得蛇皮很高兴,回去的路上连那副高冷样都没揣住。
直到他们走进网吧大厅。
那塑料帘子旁站着几个人,两人一走进去,就有个人闪出来,挡在蛇皮面前,先弯了腰:“皮爷,李天和胡越说来给您认个错。”
蛇皮脚步一顿,眼神冷下来,慢条斯理地扫到墙角。
阴影处站着两个程灼看着眼熟的人,接收到蛇皮的目光,他俩把头低得更低了。
“我倒挺想知道他们认什么错的,”蛇皮笑了笑,可惜这个笑容看着并不怎么友善,“在附近打转好几天了啊,真以为我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