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郡主自己说得国家凌驾一切,难不成殿下说大乾没有郡主重要吗?殿下往后是新君,如此岂不是遭人话柄。”顾承厉声道,“九殿下如此,是何居心?”
“我不过是想说,若是皇兄能博爱,父皇兴许还会因此偏向皇兄。我话都没说完,顾领军就如此咄咄逼人,又是怀得什么居心呢?”九皇子倏地一笑。
“行了,吃个饭都堵不上你俩的嘴。”太子制止道。
顾承针对九皇子并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就认为九皇子心怀不轨。但太子却认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加上九皇子一直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太子待九皇子还算不错,偶尔也会维护一下。
至于赵怀宇,他一向不参战。向来话多的他,此时在几人之间却很沉默。
越葭走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停了下来。她转过身,问道:“又不高兴了?”
“没有。”秦止摇头道。
过了一会儿,他望着原处的风景,轻声问道:“是不是只要有人用大义要挟你,你就会选择去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
越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按规矩办事,更不喜被人要挟去做不情愿的事情。可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被划分为喜欢和不喜欢的。”
秦止沉默片刻,就又听到越葭说道:“其实喜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选得是不是自己想走的路。选好了脚下路,那便是做出了决定。既然做了决定,那么付出任何代价,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知道你说得大义到底是什么,但于我而言,身在其位谋其政是为官者最基本的底线。所以,从来都不是大义要求我怎么样,而是我自己选择了大义。”
她见过都城的夜夜笙歌和纸醉金迷,同时也见过百姓们因颗粒无收而面瘦肌黄的脸庞。
无家可归的人因一块腐烂生虫的饼而大打出手,大腹便便的权贵却为一道素食而扔掉了无数的鸡鸭鱼肉。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军营里最底层的士兵常常谈论的话。从来都不是什么升官发财,而是自己那因缺衣少食被卖出去的弟弟妹妹,是自己多活了一天,家里人就能多吃上一天饭的庆幸。
他们此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家里人能够吃饱饭,穿暖衣。
她有时候就想,他们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吗?为什么怎么也挣扎不出泥沼呢?为什么山的那头还是山?为什么苦难的尽头依旧是苦难?
“那若是所谓的大义,根本就救不了人呢?”秦止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力,却又带了些许愤懑。
越葭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不免有些怅然。其实她也明白,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将所有人都救出苦难的沼泽,也做不到全心全意为了他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和幸福而没有怨言。
“大义可能确实救不了人,可大乾的郡主却可以决定很多人的生死。我吃得是民粮,用得是民膏。就算真的救不了,也当义无反顾。如果连我都为了一己私欲去残害他人,那那些穷苦百姓又该怎么活下去?”
“可人力总有穷尽时,那又当如何?”
“该量力而行,自也尽力而为。”越葭望向远方,仿佛那里有光明的未来,“如若救一人,则有一人效仿之,救百人,则有百人追随乎。若人人皆往,何愁天下不宁,百姓不兴?”
……
“殿下,殿下。”二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转过身后发现是曹致。
曹致在秦止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秦止便转头看向越葭,越葭心里神会道:“有事儿的话,你就先去忙吧。”
秦止点点头,然后便随曹致离开了。
越葭则一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直到碰到了有些神伤的何祁。
何祁呆呆地望着远处,哪怕越葭走到她的身边,她也没发现。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越葭有些好奇地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温暖舒适的午后,伴随着微风。是正在据理力争,脸微微有些发红的付泠夏,她的对面站着吊儿郎当,脸上带着粲然笑意的赵怀宇。
只见付泠夏跺了跺脚,似乎是不打算再理赵怀宇,她刚准备离开。赵怀宇就又欠欠地挡住了她的路。
越葭下意识看向何祁,她怎么记得,上次宫宴,何祁还和付泠夏一起来着?
“付娘子那般清俊的人儿,居然也如此眼瞎,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瞧上那个东西的。”何祁敛去忧伤,一脸认真道。
越葭被何祁的话呛得咳了一声,她盯着何祁看了一小会儿。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何祁疑惑地摸了摸脸。
“没有,没有。”越葭讪讪地笑道。
“这几天,赵父赵母正逼着赵怀宇和四皇子断绝关系,原本是闹得不可开交。可他们一听说赵怀宇近来和付娘子走得近,便又主动缓和了关系,想着撮合两人呢。”何祁忽然说道。
“依付宏成那个性子,怕是瞧不上已经式微的赵家吧。”越葭淡淡道。
“所以呀,赵怀宇现在也算是合了赵父赵母的心意,一门心思地跟着太子。”何祁低头道。
良久,她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越葭看着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别说赵怀宇本身不喜欢何祁,就算是喜欢,光是赵父赵母这一关,他二人就过不去。更何况,二人的家族还有党派的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