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答应,因为他不被允许主动和菲恩接触——谁叫菲恩不喜欢他呢。”她从容地将话题一笔带过,“一个家庭中的父亲总会过分溺爱小儿子,我家也不例外。”
朱诺注意到她话里难以察觉的试探,也知道他父亲对菲恩的特殊关怀与溺爱无关,而是出于对莉莉——那个十四岁生产的少女、菲恩的母亲——黏腻而畸态的情感。
菲恩肩负着的这一切到了菲奥娜口中,却成了一种撒娇式的叛逆。
她忍不住用余光确认菲恩是否听见了这番话,结果却看见他望着手背发怔。
“该你去跳水了,朱诺。”露西满身是水,长裙濡湿重重沉坠,将肌体每一处细小的轮廓勾现清晰。她地边跑边招手,泳池边的灰色砖石拓下脚掌的印痕。
被人群推挤着攀上长梯,高台处开始有风,卷带泳池消毒剂的腥冷气味,扑上脸庞,一瞬即逝。朱诺望着脚下三米远平整的水面,竟然觉得舒适放松。
像是情绪随着体温一起被次渐抽空,她短暂地忘却了林赛、乔治、路德维希、菲尼克斯……,一步跨下跳台。身体登时如同枝头成熟的苹果,借由重力拉扯急速下坠。素色裙摆向两侧张散,被风吹得鼓胀。
泳池边有人在欢呼,也有不怀好意的口哨声。
破开水面的一刹那,她率先感到一点湿凉触及脚尖,然后一寸一寸向上延展,宛如一块逐渐拉伸的膜,逐步将她严实包裹。
不到半秒钟的光景,感官体验却被无限拓长。
她沉进水中,双眼闭合,水压推阻着眼睑,不让她张开看看世界。人声被完全隔绝,她甚至听不见自己指尖拨游的动静。
浮力正在将她往上托,身体有种奇异的平衡和真实。她抓住一缕特别柔软的水草,仔细摸索才发现是自己的长发。水波忽而发生颤动,她努力想要睁眼,半开的视野里只有裙摆四下浮荡。
后背的脊条倏地一热,有只手掌贴上来。裙摆被按下,视线尽头是菲恩的脸,在水的流涌中显得柔和失真。
他嘴角牵动一个笑容,跟眸中水光一起摇摇晃晃,让朱诺无端想要伸手握住。
菲恩手指划下鼻梁,对她比了一个憋气的动作。她照做了。
他在水里将她拉近,近到额头相互触抵,所有的水都在身侧往后退却,唯独她在一直向前。直到嘴唇覆及嘴唇,体温融入皮肤。
他的眉眼被泳池外透来的光照得恍惚,绒绒地铺展在她眼底。朱诺忍不住分来水墙去摸。
眉头是深色的,一路减淡到眉尾,泛起浅金痕迹,边缘很整齐,锋利得仿佛会割伤手指。
眉下压着双眼,每当望向她,其中的灰色都会明亮一度。
她的肺活量不大,很快就有些气竭,喉咙耗干氧分,病恹恹地收缩着。菲恩看到她脖颈开始红起来,意识到她憋不了太久,于是口唇微张,缓慢给她渡气。
他们在水下又安静地相拥了一会儿,再一同浮起来。
露西就站在泳池边缘,叉着腰埋怨:
“你急什么?泳池派对的规矩是要一个一个来。”
菲恩抓过一条干净的浴巾,把朱诺包紧,抽空回头看她一眼。
“我是说……你不用着急。”
露西向后退了半步,发觉朱诺正暗自冲她笑,突然间又来了一丝底气,“而且要等所有穿长裙的女生都下了水,你们男人才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