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门进来。
菲恩听见动静,但是没有睁眼。
声息的深度和频率也稳固不变。
“死者露西·霍恩,二十岁。生前遭受过极端暴虐的侵害与虐待,身体被拆解成五段,其中有两段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切下来的。”
很粗糙的喉音,不够平整顺滑,听起来跟猕猴桃干瘪的褶皮一样。
对方用上了挖苦的腔调:“怎么,你们兄弟会的人都喜欢这样找乐子?”
意有所指地结束一句指责,唐纳德以警探惯有的目光审视菲恩。
他有张漂亮脸孔,无疑能轻易引来异性侧目。身型高大匀称,宽肩窄腰,每一根线条都蕴满力感,富有显而易见的侵略性。
自古以来,擅长耍花招诱骗女性的连环杀手,多半都是这样的类型。
然而那些人不一定会有这样无害的眼睛——唐纳德睨住那双灰眸,一时之间无从鉴别,他温顺的气质究竟来源于真实自我,抑或只不过是伪装的假象。
因为双目紧闭,菲恩看不见他探究窥视的眼神。
嘴唇不易察觉地颤动,凉气抽进齿间,有点酸浮。
“不是我。”菲恩低声说。
“据调查,你在和死者的室友约会。你就是这么认识受害人的?嗯?”
唐纳德警官靠坐在桌台上,倾身近距离盯住他并阖的双眼,案情文件卷成筒状,漫不经心锤击手心。
他把文件展开,接着往下读:“死者的室友名叫朱诺……皮尔斯。怎么又是她?”
听到这个名字,菲恩倏然张开了眼。
瞳仁原本只是霾云般沉寂的灰色,渗入强光后奇异地显得透明,像两颗滚落大理石表面的玻璃珠,经由磨洗脱去棱角,潮润而又坚硬。
“不是我。”
他的声音恳切,看进对方的眼睛,“也跟她没关系。”
被手铐桎梏的双腕顶在一起,掌心握了又松,里面全是森冷的汗液。
唐纳德警官从喉管深处嗤笑出声,将手中资料翻过一页。
“你也姓菲尼克斯。如果我没记错,你那个哥哥曾经被起诉过谋杀、虐待、非法□□和侮辱尸体。”
他几乎压抑不住话中讽刺之意,“你家遗传的基因里,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这一次,菲恩没有否认。
眼睑失去提力,慢慢垂了下去。
他在嘴里悄然咬紧牙关,腮骨跟着突起一块。
“或许吧。”他说。
然后无论唐纳德如何侮辱咒骂、威胁引诱,他再没吐露半个音节。
笃笃两声脆响,警监在审讯室外敲了敲单向玻璃。
唐纳德啐了一口,从一言不发的菲恩身前经过,动作粗暴地破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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