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看他这样,只好说:“那打脚背上吧。”
好在脚上还没被针扎,护士掀开他的被子,往他的脚腕上勒止血带。还没等勒紧,梁和把腿猛地往里一抽。
可是今天这个护士力气极大,梁和没能挣开。
“不要……不要……啊!啊!!”梁和吓得瞳孔震颤,不住地往回缩,眼睛没有看着脚腕,却盯着前上方的天花板,点着的安神香都抚平不了他的情绪。
“啊——啊——松开!松开!”尖叫声拼命刺
穿方墨的耳膜,反抗比往日都要剧烈,瞧着可不像在打针,像在受刑。
方墨见状,看了看护士送来的药瓶,对她说:“今天不打了,您先回去吧。”
“可他……”护士有些犹豫。
“这药不对症,打了这么些日子还不管用,别病还没治好,人先吓坏了。”方墨的声音很严肃,不容人拒绝。
“好吧。”护士撤了止血带,拿了药走人了。
“好了好了,松开了,宝贝儿不害怕了。”苏维把他的被子理好,让他躺的舒服些。他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梁和精神不济,没过十秒钟就睡过去了。
这时候棉花进来房间,一跃上床,蜷起身子窝在梁和的脚边,不动弹了。
“方医生,出去说吧。”苏维从床上下来。
“行么?没人看着。”方墨指了指棉花,一脸不愿相信。
“可以,一有情况它会叫,有时候比人管用。”苏维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话里带了点心酸和自嘲。
两人迈进大厅,在休息区坐定,林成森给他们一人端了杯咖啡。
“哎,谢谢。”方墨接过杯子,朝他点点头。
“说说吧,怎么回事?”方墨喝了一口,咖啡豆的味道有些酸苦,里头兑了些糖浆,尝着像榛子味。
“一开始是热感冒,打针打了几天,发烧反反复复,压不下去。”苏维没动咖啡,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还以为我能把他照顾好。”
“别先往你自己身上揽罪,没你他都活不到今天。”方墨把话说得很直白,“他以前在医院里没那么怕打针吧?”
“也怕。但是不像现在这么厉害。以前哄两句就肯自己伸手,现在护士一碰他,就开始尖叫反抗,怎么说都不行。”苏维把眼镜重新戴上,抬起眼直视方墨。
“护士要是不碰他呢?”方墨把杯子搁回托盘,瓷器磕碰,发出嗒的一声。
“躲我怀里。”苏维说。
“嗯……”方墨双腿交叠,两手抱着膝盖。
“怎么被吓着的?”方墨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过来追根溯源。
“一开始发烧的时候。”苏维伸手端起了咖啡,没喝,只是搁手心里捂着,“还没醒过来就突然惊叫,叫得很可怜。醒了之后问他想起来了什么——”
“想起来什么了?”方墨从衣兜里找出纸笔。
“先是喊,”苏维尝试模仿梁和说的话,“de,da,这两个音。看上去想要努力说出来的样子,但是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
方墨点点头,在纸上写下de和da两个音节。
“接着喊,不睡觉,重复了很多次。”苏维把凉了的咖啡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不睡觉……”方墨把这三个字写在刚才这两个音节下面一行,“他被吓得不睡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