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廷不是没有怀疑过宋瑜是不是就在诈他,但是怎么可能呢?一个被世卿养大的娇娇姑娘有这等心机的是少数不说,就单从先前从宋清薇和别处得来的调查资料来说,他几乎肯定宋瑜就是个傻白甜,对他而言玩弄于股掌之中容易得很。
至于宋瑜身后的宋让,他查到的资料几乎没有,但是这人不在宋国公府也是许久了,怎么就会那么凑巧知道他的一番谋划?
谢长廷面色变了又变,在一把火的助推下几乎确定是宋清薇暴露了他。
女人就是靠不住,顶多当个掌中之物,他愤恨地想。
他抬起眼,对上宋瑜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底更沉。
“谢郎君,不如随本小姐走上一趟?”
丢下仆从和马车,宋瑜东拐西拐,轻车熟路的在一个热闹的小摊前停下步子,她从荷包里找出铜板,拍在桌上,“两位。”
“欸,客官您稍等。”摊主麻利的收起钱,在桌上留了两只干净的圆碗。
宋瑜转头招呼宋让,“三堂叔,快些坐下。这家的米酒酿好吃的很”
雪白的衣衫落在长凳上,宋让瞧着宋瑜面上藏不住的笑意。
终究还有点孩子心性。
他四下打量一眼,周围人声鼎沸,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世卿大家小姐会来的地方,但是宋瑜融进去却没有一点儿格格不入之感。
他心头那点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他对宋瑜终究所知太少,印象过分单薄了。
干净的圆盆盛着米酒酿带着淡淡的甜香被端上桌来。
“三堂叔,尝尝?”宋瑜发出邀请。
有些刻意的若无其事,倒像是在平复心情,宋让垂下眼,“你今日行事有些冒险”,他的声调平淡,听不出来是褒是贬。
宋瑜眨眨眼,觉得大脑有点塞不下什么信息量,直接取走舀了碗甜甜的米酒酿端到她三堂叔面前。紧接着,她手脚麻利给自己也盛了碗。
甜甜的米酒酿滑入唇齿,悠长的甜香萦绕鼻端久久不散。
宋瑜起伏波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她搅了搅碗里的米酒酿,握着汤匙的手指不自觉地发颤,暴露出不太平静的心情,“做梦预知这种诡谲的事情,谢长廷应当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坑得谢长廷一把,宋瑜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她几乎敢断定,日后谢长廷绝对不会再敢来招惹她了。
难得的、巨大的惊喜第一次砸到人的身上时,就如同一枚石子破天荒地砸入搅动波澜不惊的死水,人的第一反应会是反复确认。
宋瑜竟然难得感觉到了一种不踏实。
直至此刻,平凡的烟火气将她拉了回来。
宋让没说话,他在等。
宋瑜慢慢地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一碗米酒酿见底,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余光扫过了宋让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碗筷。
她是不是吃得太快了?
宋瑜面上难得有些羞赧,忍不住心里骂上自己两句,刚刚才像模像样做了点事,怎么随后就净做失礼幼稚的。
“三堂叔是不是用不惯?”
宋让摇了摇头,“还要吗?”
宋瑜眼睛一亮,话比脑子反应更快,“嗯。”
碗被端起,米酒酿再次注入碗底。
执碗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端着碗落在宋瑜面前时让她微微晃神。
再看看碗里,不多不少,正好半碗。
“少用些,回府里还要用膳。”宋让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