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跟着宋让一同进了他的寝宫,说起来,这是她头一次进皇帝的寝宫。
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这个寝宫看起来甚至是清冷的,华贵像是糊在表面的一层薄薄纸壳子。
屋内的东西并不多,也燃着淡淡的熏香。
内侍依次退下,关好门。
殿内只剩下宋让宋瑜两人,哦不,宋瑜还不能算得上是人。
高高的青铜灯盏都被吹熄了,只留了几盏床前小灯,月光如水一般倾泻在大殿里其他地方,照出一种银白如霜的空洞寂寥。
宋让转过身,解了衣领口做工精致的扣子,纤薄锁骨处的皮肤在月光下莹莹如玉,有着别样的美感。
瞧见这一幕的宋瑜怔住,她忽然意识到,她三堂叔这是该换上寝衣入睡了。
非礼勿视,她默默地转过身,藏在鬓发里的耳朵尖儿悄悄红了。
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在她身后不间断地响起。
宋瑜往远处不声不响挪了两步,一直挪到屏风后面,她抬头看着大殿的房梁,仿佛能盯出个洞一样。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
宋瑜不知道等了多久,脚都有些站不住了,才乍然意识到没有声音了。
应该换完了吧?
她慢吞吞扭头往后看,以方便情况不对立刻将头再扭回来。
屏风上的人影已经坐到了床上。
宋瑜眨眨眼,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宋让并没有直接躺下入睡,尽管他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
他只是闭着眼,靠在床头。
宋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让,在她眼里几乎是一直无所不能的三堂叔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呼吸紊弱地靠在床头。
她慢慢垂下眼,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宋让微微蹙眉,他似有所感地睁开眼,重新扫视了一遍大殿内。
空无一物。
他再次闭上眼,蹙起的眉却从没放下。
宋瑜重新趁这机会好好打量她三堂叔,她三堂叔一手出神入化的射箭功夫,身体自然不应当差的,可是为何如今呼吸紊乱,气息微弱呢。
莫不不是太劳神了?
还有那燃香,怎么闻着还有点药味呢?
灯烛的红泪重重叠叠,宋让终于舒展眉头,他吹了灯,直接睡下。
宋瑜找了处靠墙的地方抱着膝盖坐下,慢慢地,她垂下了头。
眼泪沾湿了鬓发,她咬着唇,连一点低低的哭声都没发出。
日光照亮屋子,宋瑜猛地睁开眼。
那种几乎将人溺毙的悲伤却依旧绵绵不绝。
她穿着寝衣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双手。
还来得及,宋瑜。
她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