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看迷

血洪水（第2页）

“上帝的羔羊……”她嗫喏着，“救救我……妈妈……”

这里就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末裔，莎伦·莫妮卡·艾斯托拉涅欧的坟墓。

连接着外面的门的那端传来尖叫和跌倒的声音。再之后，什么都没了。

修道院陷入一片死寂。狼毒在原地静静感知了一会儿、没有察觉到丝毫活人的气息，于是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接下来是善后部队的工作——那些有用的东西，他们哪怕一张纸都不会放过。

但他们这次恐怕是找不到最重要、最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了。那东西一式六份，如将死之人幻听见的一样解除了以往赖以生存的禁锢，从此之后必须在地下自力更生、拼死活着。

约莫六岁的孩子有着一头浅木色的长发。她空洞地趴在地上，浑身湿漉，与其余五人一样还不懂如何活动四肢、开口说话，甚至是所思所想，仿佛野兽。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离婴儿最近，几乎是一动一动手指就能触碰到。那婴儿身上有着奶香，露在毯子外的手臂小而柔软，白皙柔嫩的肉覆在细小的骨骼上稍稍显得笨拙，却十分耀眼。这是人的孩子。而长得像人的野兽只能感觉到腹部的空虚。这是本能。

她的喉咙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气流努力许久依旧织不成有意义的字句，而她也对“说话”不自知。身体拱起，手指竖直，很快她凭借本能抓住了那个婴儿，唾液头一次开始运作：她饿了，需要补充食物。本能驱使，尽管似乎有些不符人伦。

余下的五个孩子盯着她的动作，像是狼群注目捕到了鲜美猎物的头狼。

婴儿太小了，只是眯缝着眼、小舌不自觉地翘出嘴来。幼小的头狼逐渐找到了运作身体的诀窍，伸手已然不是什么难事——她将巴掌扑到婴儿脸上，不知道这将会使他窒息。再过上数秒，他就能轻松地死去，而年龄过幼替他免去了感知痛苦的思想，不会造成一点困难。只要这样下去——

——直到安东尼含住了她的小指。

那孩子似乎误认为这是开餐的信号，慢慢地开始吮吸。日后将知晓自己的名字为“爱普莉蔻特”的小头狼——莎伦笔下小小的地母神侍女，呆然地看着这一幕。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瞅着卖力想喝到奶水的婴儿。他就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鸟，而她无端生出一派明媚的感受。像健全的人一样。野兽从她身上慢慢褪淡，半头野兽的她抬起粹蓝的眸子看向那些饥饿的兽崽，嘴里的音节支离破碎。

“安……东……尼——”但她最终拼凑出来了那个名字，“安东……尼……勇……者……安东……”

龙裔之子塞安，旅行商人因迭戈，盗贼之女沃蜜莲，不死巫师阿尔彻马林，圣骑士伯更蒂，地母神侍女爱普莉蔻特。活在幻想与虚径中的孩子们开始跳舞，舞鞋烧得通红，不跳就会死去，但不懂死去的他们现在要永生活着，直到命定之事终结之时。设定，神的旨意，预言的结局，现在他们得去偿还自己的性命，直到死亡降临。活着时，他们的手伸了过去，却不像对待食物。他们触摸他，好像自己也活着。

迪诺捏住鼻子——这座修道院的血腥味浓得可以结成块，血早已从门缝渗出成泊，仅靠这一点足以推断里面血流成河、没人能幸运获救。罗马里欧深深皱眉，打着手势问是否要打开看起来毫发无损的门。

“这简直是血洪水。”饶是见识颇多的加百罗涅首领也有点反胃，他有点忌惮里边的血量、想着如果开了门是不是会被血糊上一身腥臭，“干脆从外面封禁吧——杰拉洛？”

“你想让他们以为彭格列十代目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了意大利吗？”巴尔提斯卡家族的首领——虽说是一个家族的首领，但目前他还是更乐意单打独斗——解开玛蒙锁链，在覆了一层冰霜的仿彭格列戒上点燃了白色的火焰。尽管他以问句回答了问句、但事实上似乎已经准备就绪了。

“能把他们的注意力转过来当然是最好了——毕竟那边的阿纲他们都只是国中生，我们这些大人没道理把麻烦都推给小朋友们吧。”迪诺挥了挥手里的鞭子，“估计会有密鲁菲奥雷那边会有善后的来处理这地方，我来看着，封禁就拜托你了？”

杰拉洛目测了一下这栋建筑：“我大概需要三分钟才能沿着外面完全包裹。”

“没问题。到时候善后的敌人来了，你要不也顺手清理一下？”

“你还真会使唤人，加百罗涅十代目。”

“别这么说嘛，你也是来帮阿纲的不是吗——”

“啊啊，是啊。”

出于对写下“不要提及这封信”的彭格列十代目的信任，杰拉洛如约略过了那封在出事之前就收到的、来自沢田纲吉的信件——虽然已经做好了出手援助的准备，但最近他的岛上也受到了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侵扰，麻烦事缠得他直到这天才能放心地把岛留给那些不怎么团结却好说服的家伙们、自己脱身潜行到西西里与同盟家族会合。说实在的，他很不爽。

在去并盛之前，先帮忙处理一下意大利的情况——拿密鲁菲奥雷的倒霉部队出口恶气也不是不行。

被巴尔提斯卡家族世代首领循旧称作“雪之炎”的白色火焰倏然在他手中化为冰霜——裹着银装的大空火焰轰然一击、霎时便将那座血洪水肆虐的修道院镀上一层寒意刺骨的厚厚冷白。不久之后，则是彻底的冰封。

直到能重新打开它、在得胜后能够清理战场的那一天到来。

※※※※※※※※※※※※※※※※※※※※

前情提要：在入江正一发现里奥那多·利比是个假冒者时，玛琳菲森再次日常地去“看望”了那台重要的白色圆形装置——似乎这台机器不止对入江正一和彭格列家族、对她亦是有所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