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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第4页）

电话对面沉默了许久，时间仿佛静止。

沐礼不知该以怎样的话题开始，正要寒暄几句，只听严肃冷冽的声音用教导主任的口气道：“怎么会突发急性肠胃炎？小姑娘家当什么警察？你若肯去国外留学，今日画家论坛上也有你一席地位，而不是甘于平庸。”

张淑华是s市第一人民医院胸外科的主任医师，她父亲沐修平是急诊科主任，两人应该是从同事口中得知沐礼病情。

沐修平应该今天上夜班，所以错过了沐礼住院的时间。

沐礼高中毕业时，父母离异，两人很少再管她，因为当年争吵，一向喜欢掌控全局的张淑华都没有阻拦沐礼的高考志愿，张淑华却一直不停地念叨了四年。

沐礼心里燃起的微弱小火苗被当头浇了冷水，她还以为母亲是看见她的朋友圈来询问她身体状况，开口第一句却让她觉得凝涩。

“我、我……也没有很严重，打了一挂针水就完全好了。”沐礼不期待关心，但也不想听到责备，因为他们的出发点永远不会是担心，而是你为什么什么事都做不好。

就像小时候考试考了九十九分，翘着尾巴去寻求表扬，张淑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只是：为什么会丢掉那一分？

对于二三年级努力学习的沐礼来说，那无疑是最大的失落，为什么九十九分不好？

就像今天，为什么警察不好？当警察能让她找到人生的价值。

沐礼想不通。

“嗯。”张淑华简单地发出一字，如见阎王的冰冷感。

沉默……

沐礼从张淑华的语气中听得出来，她打这通电话前和沐修平通过电话了，估计为了她急性肠胃炎的事吵过一架，大概是都在责怪对方撒手不管她，可两人怄气，又没有真正有一个迈出一步来管她。

两人居然是先通的电话埋怨对方才想起来有个女儿躺在病床上。

无话可说的沉默……

沐礼感觉心像是被人摘下丢入山野森林的寒潭中，刺骨的冰冷感从头到脚贯穿她的身体，凄神寒骨，只有眼里打转的泪水递给她一丝温热。

沐礼微弯了唇角，苦涩的味道却在舌尖蔓延。

她长这么大，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学会接受，家庭的不安全感已经是一道风化的疤痕，请不要再伤害她了。

“妈，我没事，挂了。”沐礼拿下耳畔的手机，暂停了无声的沉默。

沐礼双眼模糊，泪水凝成水滴，砸在亮堂堂的手机屏幕上。

她不重要，对于父母来说她一点都不重要。

沐礼茫然地蹲下，像是被锁在黑夜的孤岛。

这里没有昼日，只有夜晚的寒风，海浪潮涌，没有商船的灯塔，一开始是歇斯底里的呼喊，希望有人能找到她，后来这座岛只属于她自己，不想离开，也不欢迎别人，它像一个枷锁将她困住……

“喝药。”男人清冽的嗓音划破她的暗夜，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眨了眨眼睛，抬头看见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前，狭长而漆黑的眼睛半垂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客厅的水晶灯在他身后漫开光晕，就好像她寻找的灯塔。

沐礼愣着，盯着他阴在灯光下的俊脸，心跳一连漏了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