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震骁身上带着血腥味儿,他亲手割了塔拉族头人的耳朵,一刀一刀在雪地里活剐,遍地血流成河。他闭上眼睛,仿佛那些血就消失了,可脚底下的黏着感,拉着他回到现实当中。
他仍然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肃王。
霍南玉被谢瑶环送了出来,他的小妹妹脸上红扑扑的,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絮絮地问他,哥哥为什么我们今天这么早回家呀。
“我采了冬笋,谢伯母让人料理好了,还给我们配了火腿,晚上我们可以吃冬笋火腿汤。谢家姐姐说,要记得放些瑶柱,很鲜美的。谢家姐姐最会弄新奇的吃食了,上回还带我们吃过竹荪,放在拨霞供里涮,鲜极了。”
霍震骁沉默地听妹妹说话,整了整她脖颈上的毛皮圈,向谢瑶环致谢:“有劳您照顾。”
谢瑶环回了一礼:“肃王辛苦。”
她听说山上出了虎患,吓了一跳,正要清点家丁,让人去族学,那边就已经有肃王麾下送她儿媳妇和小儿子回来了,小郡主跟程子修两个争先恐后跟她汇报情况。
“来了一个跟二哥一样漂亮的人,二哥喊他宁世子。我想,估计就是跟二哥一起打仗那个卫国公家的世子了。肃王没来,派了人来的。还有两头大狼……”
儿子说得正激动,外面通传,说是肃王派人来接小郡主。
谢瑶环心思通透,知道人家这是故意避开了自家的侄女才来,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男女之间的事情,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大秦甚少盲婚哑嫁,但也不是没有最后成了怨侣的。便是如她自己,就算前夫从无二心,不也有自己没办法原谅的事情吗?
霍震骁带着妹妹向谢瑶环辞行,后面便有两个嬷嬷过来接过霍南玉的学囊,又扶她上马车。肃王府自从曲氏被抓,宫中特派了两个老嬷嬷来负责霍南玉的生活起居。霍南玉刚上了马车,便听见街口传来马蹄声,她掀开帘子,见是谢寒蝉回来了,小脸一亮,奋力挥手致意,霍震骁轻瞄她一眼,小丫头缩了缩脖子,装作淑女状,小幅度摇晃着小手。
谢寒蝉勒住缰绳,在他们面前停住,旁边的
程子詹先跳下马来,欲要帮着自己表妹,一只手已横过他面前抓住马笼头抢了先,他只能用半路收回手,装模作样给自己理理衣冠。
谢寒蝉很是利落地下了马,先向自家姑母问安。
“今日的事情,劳王爷忧心了。明日族学休息一日,小郡主不必来上课,不过功课不能落下,还请王爷多多督促。”
霍震骁将缰绳交换给她:“本是肃王府连累你,何来辛苦。”
她只是微微欠身,又转向霍南玉身边的嬷嬷:“郡主今日劳动颇多,回去后还请嬷嬷费心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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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嬷嬷都是宫中出来的,对谢寒蝉的身份知道得很清楚,便冲她是皇贵妃的亲侄女,也不敢拿乔托大,口中连声称是。
霍震骁便与她告别,翻身上马。
马蹄声再度响起,而他刚刚靠近时,那一身的血腥气味在谢寒蝉的鼻子里环绕不去。
谢瑶环等人走远了,方才一手拽住了侄女的胳膊:“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他们肃王府连累了你?”
谢寒蝉心中暗叹一声,姑母这脾气……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修养了。
“姑母不如问问二表哥?我也是刚刚知道,原来王爷派来的那个刘参将,跟二表哥是一道打过仗的交情。”
程子詹一个激灵,从小被祸水东引出的直觉告诉他要糟,正要转身逃跑,被自己亲娘拧住了腰侧软肉。
“少给我来这套,一个都别想跑。”
肃王府出动亲卫拿人,拿的还是这么一队异族,五城兵马司各家的头皮都炸了,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最为紧张,事情出在他们地界,他这一个城防不严的罪名是逃不了的,立刻便拖着关系求到了刘奎面前。霍震骁顺势让刘危借了东城兵马司的地方问话,或许是之前霍震骁当众刑讯的手段镇住了这帮塔拉人,刘危很快审出口供。
“他们是塔拉新任统领的王叔的人,那个新任的统领与这事倒是没什么关系,这一行四十多个人,伪装成皮货商,只说让他们进京后,在什么地方等着,时候到了自然有人跟他们联系。谢小姐的事情,倒是他们自己节外生枝。这群人听说谢家要封皇后了,又打听说谢小姐是您未来的……他们不敢明着来,怕惊
动了官府,所以想了这么个主意,伪装成是意外的样子。”
“带来的东西,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上面的人让他们万不可打开,要交到联系的人手里。不过他们已经待了一段时日,并没有人联系他们,按照约定的时间,都过了好几天了。”
霍震骁皱着眉头,将口供给了刘奎:“接着审,不要弄死了就行。我要进宫一趟,刘叔多看着点。谢小姐那里,加派人看着。从前我们只是远望着,如今看来,不够。”
刘奎点头:“末将晓得。不过,王爷若是这么不放心,不如将人娶回来。肃王府的守卫,末将可以打包票,滴水不漏。”
霍震骁瞪他一眼,起身着外袍。
等这位冷面阎王走远了,刘危才敢给自己亲爹竖起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啊,您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刘奎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
废话。
你老子什么时候都是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