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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大牢外面，常年住着寒鸦。即使是夏天，乌鸦也常常在空中盘旋。或者，乌鸦比别的生物更能感觉到什么地方常常发生死亡。

以谢寒蝉的情况，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入大牢。不过她还是希望能劝一劝他，在裴沐拿出了新的药方后，谢寒蝉在裴韵的陪同下，再次来到牢中见到了肖长胜。

“王妃不用劝我，肖某是罪有应得?。”

肖长胜的父母曾获特许可以前?去看望在大牢中的儿子，可是肖父一次都没去过，也严令老妻不得?去。这位倔强的老举人在儿子出事后，就闭门谢客，约束下人，谢绝了肖长胜的同?年同窗们的探望。在温素月重新下葬的那一日，他独自去了温家，向?温素月的父母下跪谢罪。

“这与肖大人又有什么相干呢？”温夫人含着泪对肖父说，“这是两个孩子的劫数罢了。”

确实没有人能够怪罪肖长胜。

可是肖长胜不打算原谅自己。

他拒绝进食，也不肯用药，身体越来越差了。

肖长胜沙哑着喉咙苦笑，他双手被缚，人也被绑得?严严实?实?。这倒不是受了刑罚，刑部的牢头是最会见机的，肖长胜是上面关照过的人，怎么可能如同?普通犯人一样给排头吃，早安排了让他住向阳一面最好的牢房，三?餐也都按点送到，一点没受过折磨。将他绑起来，完全是为了免得?他伤害自己，每日还强灌麻沸散，趁着药性发作，喂入米汤和药物，以保全他的性命。

便是如此，肖长胜也已经骨瘦如柴。

“温姐姐已经重新入土为安，我是特来告诉大人一声。”

肖长胜沉默了片刻，扭过头去。牢房中难得见到的阳光从窗口落下，正好落在他的面庞上，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明亮鲜艳的女道士已经远去，可他永远记得，他是如何将朱桃粉灌入女道士的口鼻，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亡。

“我不想劝大人停止对自己的惩罚，这是大人自己的选择。”谢寒蝉坐在牢头特地搬来的软凳上，她因为近来害喜的缘故，胃口不是太好，身体也有些?虚弱，说了这些?话，竟然觉得?有些?气喘。

“

只是，肖大人，可是大人不应该自戕而死，刑部也好，御史台也好，大秦自有律法定大人的罪，大人应当?堂堂正正地接受自己的罪名，而不是给自己行私刑。而且……肖大人，您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唯一一个能用意志力对抗春雨之毒到现在的人。既然大人总是要死的，能否试试看这些?药，或有一样，能够解除世人的痛苦，让这种毒，以后无法再毒害人。”

他略微吃力地转头望着她。

眼前的肃王妃显然和女道士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肖长胜却能想见这两位平日相交，一定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连说服人的理由，都如出一辙地让人无法拒绝。

“王妃说错了。”

“我不是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

“而是我已经没有那种毒药可以吃了。”

他苦笑。

谢寒蝉轻轻点头：“如若不是大人坚守着和?温家姐姐的约定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我想，那边是一定会继续给大人送药的。所?以，大人确实是唯一一个在中了春雨之毒后，能够做出这样决定的人。”

谢寒蝉在打理着北荒军事?务的同?时，也十分有兴趣地问起了军户女孩子们平日读书的事?情。

北荒军中自然也有女学，女将们也会带着女孩子们习武，入学的年纪也都是官学定的。唯独有一样，谢寒蝉觉得?十分可取。因北荒军当?年曾有文穆皇后女将一起征战的经历，加上北荒军户中死得满门只剩一个女孩子的情况也多，因此随军设有教养所，凡是军户家的女孩子，若是母亲是女将，或者父母双方都在北荒军中任职，或者是孤儿，从两岁到八岁都在军中，由军中年老的女军户代为抚养，也算作这样的女军户服了役了。

北荒军的女将比大秦其他军队中数量多得?多，也是得益于这项制度。

她从前?虽然晓得?有这样的说法，倒没有细细研究过。又请教了裴韵，原来白蛮金刀卫自有的女武学也是这样演变而来，才知道这是当年文穆皇后和常阳大长公主对女将特有的安排。

“怎么，你想在北荒军中，反过来推广你家的族学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