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北平城又爆出一个消息,冯玉祥为报复起事游(行),竟不经过程序,私下抓捕了游(行)的领导者之一李先生,囚于牢中。虽然消息走漏后,李先生被爱国人士与学生救出,却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事情虽被压下来,没有见诸报刊,却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义愤。段祺瑞为了枪击事件已经引咎辞职,离开北平。你冯玉祥赶走了对手,竟然还想对其他人一网打尽?
国民军百口莫辩,十分委屈,严称绝对没有私下动刑。然而,三一八惨案后执政政府发出的《临时执政令》还赫然纸上,明确要求通缉游(行)领袖的命令也不会有假。这时候说自己是被冤枉的,简直就是做贼不敢认,遭人唾骂。
至此,段祺瑞虽被赶下北平,退居天津,却也给冯党招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而许宁,则是在第三日才醒的。
他醒的时候被阳光刺痛了眼睛,还没来得及伸手遮挡,窗帘就被人拉了起来。感觉到屋内有另一个人,许宁意识很快清醒,他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
都在发出脆响,大病初愈的绵软无力,一齐袭来。
他又一头栽了下去,却在倒下之前,被人扶住。
“你怎么在这?”
段正歧将他扶好,递给他一张新的报刊。许宁不明所以,而在看到报头之后却明白了。
“你将先生放回去了?”许宁看了看,笑,“这是做什么,向我邀功?人既然是你抓的,利用完了自然是你放,还要我感激不成?”
段正歧太阳穴一跳,看向许宁。这人清醒时,说话老是带刺!真宁愿他一直睡着。
“正歧。”许宁突然又开口,语气软和了些,“你今年二十了吧。”
段正歧点了点头。
“可有人为你取了字?”
表字?义父不在身边,有没有其他长辈,谁有这个胆子给他取字?
许宁懂了。
“既如此,仗着我曾教导过你几日的情分,我便为你取一个吧。”
段正歧心下一跳,有不详的预感。
“既然你狼心狗肺,不敬师长,那就给你取字剩骨,你看可好啊?”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蒲松龄的文章,嘲讽狼性贪婪。
如果真用了这个字,以后段正歧在外自报名号,就是段祺瑞义子,段正歧,字剩骨,号贪狼居士。
取这么一个表字,竟然还好意思问自己喜欢不喜欢。
段正歧松开手,任人直接摔到在床上,出门就走。
“哈哈……”
身后还传来某人恬不知耻的笑声,段将军走出房门,觉得许宁不是烧坏了脑壳,就是病还没好透。他想了想,决定把孟陆叫来。
屋内,许宁笑声尽了,才觉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看见段正歧被他嘲讽,无力还口也不能还手的模样,他总算快意了一些。不过笑完,又觉得怅然。
他好久没这样大声笑过了,好像十来岁时的意气风发、张扬恣意,都不知何时被岁月埋没在了尘土里。直到今天他借病对段正歧发了一通脾气,才又过了一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