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得腌臜泼才,居然敢到这御街之上撒野。”
那队正装模作样的大吼一声,可连他自己都能听出声音中的颤抖和毫无底气。可是这也没办法啊,谁让这几百年来,汉人畏惧契丹人简直就像老鼠看见猫似的,何况自己即将要面对的还是个代替契丹皇帝出使的大辽王子?
他的这一声喊,让四周本就好奇这些人身份的百姓发出一阵叫好声。可是那马上的耶律宗电等人却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自从被迫跟着张叔夜从河东一路进京,耶律宗电起初倒也是极为安分的,毕竟他临行前,琼妖纳延与萧斡里剌不止一次的跟自己说这大周皇帝与从前的大宋完全是两种人。
可是一到汴梁,皇帝虽然柴进没有见自己,但这接待自己的官员却是要多客气就有多客气,日子一长,自己这契丹王子的傲气又慢慢的升了起来。而这御街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以前这群官差不都是恭恭敬敬的么,怎的今天是吃错了药?
带着一丝疑惑,一个契丹随从挥动着马鞭,不满的喝道:“尔等休得无礼,这位乃是我大辽国耶律王子。”
此话一出,原本对着这群人喋喋不休的百姓们尽皆像躲瘟神一般的散开老远,眼神中都透出一丝畏惧之色。
对于百姓们来说,皇宫里的龙椅上虽然换了人,可是大宋朝廷一百多年里对契丹人的恭维早已经潜移默化的传递进了汴梁百姓的心中。这些,不是换了一个帝王,换上一面大周王旗便能轻易转化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下意识的看向那说话的巡城司差役,他们希望这群官差能够挺起腰杆,可自己却再也不敢出声鼓噪,免得惹祸上身。
那队正此时已经出弓没有回头箭,只是稍一沉默,很快便挥动着手头上的铁链,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着耶律宗电道:“既然进我大周国土,便得恪守我朝法度……”
说到一半,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大着胆子喝道:“哪怕你是契丹王子也不能在这御街之上纵马扰民!”
差役的话说得大义凛然、落地有声,周围的百姓在经过稍微的沉默以后,齐齐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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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欢呼,让本来还有些胆怯的巡城司差役不禁豪气顿升,头都抬得高了几分。
那队正心头暗道:“反正契丹人已经得罪,我现在只要把活办好,说不定还能得到郡主与郡马爷的看重,老爷怕个鸟啊!”
抬头挺胸的对着马上极度不满又非常疑惑的耶律宗电嚷道:“依照大周律法,在御街纵马扰民者,不论何人,皆责杖二十……尔等速速下马领罚,休得呱噪……”
“你好大的胆子!”耶律宗电虽然还没弄清楚为何这些人今天变了模样,还是忍不住一指那队正,怒喝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我……”
话一说完,身后七八个契丹护卫齐齐驱动坐骑,将耶律宗电护在中间。
这群差役现在已经骑上了虎背,哪里还能轻易下来?此时见状不禁也是火大。
“兄弟们,这群契丹人目无王法,给我把他们通通拿下!”
一群差役闻言,大吼着举起水火棍直往上冲。
“住手!”
忽然一声大吼在耶律宗电身旁响起,那群差役不免全都停了手脚,直往那人看去。
耶律宗电正自气恼,见身旁之人开口,连忙也看向他来。
“殿下,咱们千万莫要上了汉人的当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朔州城里见风使舵的契丹使臣,只不过地头换了,双方的主次也跟着换了。
耶律宗电见说,连忙问道:“吴使臣,您这话何意?”
那吴使臣偷偷示意他往那差役身后看,小声道:“我怀疑这是那柴进故意让人刁难咱们,若是双方真动起手来出了人命,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杀咱们了……”
耶律宗电心头一凛,连忙向他所示的方向看去。
只见两个威武非凡的大汉立于那群差役之后,虽然身着便服,可那身上所透出的杀气绝对不是这群差役所能相提并论的。
如果说这群巡城司官兵还有些装腔作势,可这二人的眼神中透露出的那是对自己十足的不屑。而这种不屑耶律宗电见过很多次,那是他进入雁门关以后,河东兵马总管杜壆以下所有的将领看向自己时,都是这种眼神……
这是他们的态度,可这又何尝不是那个故意把自己撂在汴梁城里不管不顾的柴进的态度?
此时,跟在高俅身边多年,最会察言观色的丘岳见他不停的向自己看来,心里不禁猜到了什么。
大声喝道:“尔等触犯我朝王法,立刻下马受刑!”
旁边的百姓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契丹人吃瘪,心头别提多痛快,此时见有人出声,齐齐跟着大吼:“下马,下马,下马!”
巨大的喧闹声陡然之间在宽阔的御街之上此起彼伏,无数百姓像是突然直起腰身的奴仆在不停呼啸:
是的,如今不是大宋,我们的皇帝姓柴,他不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