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县内,杨政猛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刚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站起身活动下身子,询问外头的士卒道:“大将军可曾回营?”
“还没有呢。”那亲军给他端了盆水,笑着道:“大将军这才刚去一日,抛开路上耽搁的时间,怕是还没办什么正事呢,哪里会这么快。”
杨政闻言也是轻笑一声,暗怪确实是想多了。
洗了洗脸上的汗水,感觉也清醒了许多。正要准备去营里转转,却见远处一匹快马跑进了大营,却是早上去剑州城里的曹武。
“为何你一个人回来?”杨政疑惑的问:“黄通判答应给咱们的过冬衣物呢?莫非隔了一天又是空欢喜一场?”
曹武翻身跳下战马,既气恼又无奈的行了一礼后,开口道:“那倒不是人家不给,而是那剑州甲仗库的司曹觉得末将位卑言轻,得您或者大将军前去画押签字才行。”
“这群文官屁事真多。”
杨政也是无奈的骂了一声,询问道:“你确定我去他就给,别到时候跑过去我也得看他们冷眼。”
曹武点头笑道:“那司曹说了黄通判已经派人去说过了,但讲的是让您或者大将军前去,所以死犟着不给末将,您去应当是做得了数的。”
杨政微微点头,这事是吴玠和自己在酒宴上和黄伾提的,当时人家确实也安排了人,而曹武虽然武艺本事都不错,可毕竟只是个偏将,不认倒也说得过去。
看看天色,如果去了那边不再耽搁,应当午夜三更便能把东西带回来,便交代道:
“那好,营中你多看着点,如果有何紧急之事,务必马上派人来剑州衙门。”
曹勇笑着应下:“这您放心,大将军和您都不在,末将保证半步不离营地。”
杨政点点头,取过马鞭飞驰般离开了大营。
可等他一走没多久,曹武却又叫来两个心腹耳语几句后,便也驱马出了营地。只不过杨政是向南去了剑州州府,而他却是向北跑进了群山蜀道之中。
……
剑门县因雄关而得名,看着两侧飞鸟难跃的石壁,本就是自诩为文人骚客的黄伾忍不住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即兴来了好几首。
吴璘虽然是个武将,可也熟通文墨,在旁边看着他一下写了好几首诗词,就算都不能属于佳作,但是也能看出黄伾并不是个传说中那般毫无一用的草包公子。
“黄通判好文采啊。”几个同来劳军的剑门县官吏在旁边拍马屁道:“明日下官便让人将诗词刻于山间石壁之上,以使后人观之。”
吴璘现在年方二十多岁,本也是心直口快的性子,只不过这些年跟在兄长身边耳濡目染,让他稍有改变多了些城府。
但是现在一听你们这群酸秀才要把这种平平无奇的诗词刻在这天下闻名的剑门石壁上,他总觉得差点意思,连忙向对面笑而不语的许贯中投去求救的目光。
“周县丞还请莫要心急。”
许贯中与他们兄弟都是知交,哪里能不明白吴璘眼神是何意?连忙出声道:“小黄相公这么短时间内便有佳作问世理当留于后世,只不过这剑门石壁不比他出,所求诗词在精而不在多。毕竟连诗仙太白当年也是对诗句斟酌再三方有蜀道难一篇而问世。请恕学生斗胆建议,也请小黄相公在略微斟酌修改如何?”
黄伾已经听出了许贯中话里的善意提醒,自己诗词确实是不错,但是如果要想流芳百世却还需要修改。对于一个文人,他是天天想着有篇佳作受尽后人瞻仰,所以更不能留下一些平平无奇的东西,反受其他文人嘲笑。
“许先生之言,甚合我意。”
黄伾让人收起那几张诗稿,又满是激动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方才开口道:“有此等天险,又有吴家二位将军日夜辛勤驻守,乃蜀中百姓之福啊。”
吴璘见他突然又夸自己与兄长,也不好在默不作声,连忙躬身道谢直言为国为君,不敢言苦。
“小将军此言差矣,不管是您还是各大关隘的驻军将士,皆是赤诚为民的真汉子。但是,诸位的劳苦宣抚相公与成都各级官员尽皆记在心中,故而今日特遣本官前来慰劳众将士的。所以……”
吴璘以为他又要让他们值守士卒饮酒取乐,哪里能肯,连忙出声拒绝道:“黄宣抚与小黄相公的好意,我替兄弟们心领了,但是剑门关乃巴蜀重地,我等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所以这酒宴还是免了吧。”
黄伾大笑道:“小将军又误会了,虽然我们酒水都带了,可也不会强求诸位不是?毕竟关防为重。只不过,我等带来的银钱与肉食,还望将军分发到众将士手中啊。”
除了你爹黄潜善拖着不给,吴璘哥俩又什么时候克扣过士卒饷银?可是人家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那是自然。”吴璘道:“末将正准备现在就将诸位相公与士绅的劳军之物分发下去,也好大家有个见证,免得将来成都府里有些不知情由之人又胡乱猜疑。”
“岂敢岂敢。”黄伾大笑道:“如果谁以后还敢说您与大将军的坏话,我黄某定亲去寻他说话。”
黄伾的话是真话还是假客套吴璘不在乎,他只要别逼着自己喝酒免得误事就行。毕竟有雄关在前,哪怕花和尚鲁智深突然出现在北边,他们还有剑门县里的杨政都能反应得及。
“小将军,您看那像不像曹武兄弟?”
正当黄伾和吴璘等人在开箱放饷之时,却见下面山道上有一个将领牵着宝马,气喘吁吁的直往关隘跑来。
吴璘看他神色,知道肯定出了什么变故,连忙与黄伾等人迎了下去。
而曹武隔着老远便对着他们喊道:
“黄通判,小将军,咱们的人和剑州的新军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