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才能从船上下去。
苏明雅听他轻声絮絮,最后带着些许坏心问他:“顾瑾玉迟早会知道,你不怕他生你的气?”
“让他生。他连想生我的孩子这种话都说过,我还怕他生点气?”
后面顾小灯走了,苏明雅脑子里还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姚云正的夜半来信一直持续到抵达临阳城的时候,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地让海东青捎着变态粗俗的信件来恐吓,狗皮膏药一样,顾小灯着实没见过比这还神经的人。
楼船一路畅通不停,一连行驶七天不断,途经梁邺城时得水师拱卫,没有再出过被船只尾随夜袭的情况,八月时恰好抵达了临阳城。
最后一天晚上,海东青尽职尽责地捎来姚云正的骚扰信,顾小灯一目十行地看完,轰退了不见青梅之后闹哄哄的小配,铺开一张特殊的信纸回了一封信。
他第一次伸手摸了摸看起来乖巧又听话的海东青,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这只和花烬酷似的大鸟养下来,可是若如姚云正在信上所说的,这只鹰迷惑了顾平翰的眼睛,助了他杀他世子哥的一臂之力。
“这是头一次摸你,也是最后一次。”顾小灯在它头上抹了点粉末,随即揣起系好回信的海东青开窗放飞,海东青大抵也有些通人性,飞走一会儿又回来敲窗,鸟喙上叼着一条刚从河里抓到的小鱼送给他。
海东青飞过漫漫长夜,最后奋力飞回了第二个主子的伤手上,刚停下来梳理胸前羽毛没多久,就直挺挺地从姚云正的肩膀上摔下去。
“怎么回事?”一旁作伴的高鸣乾把海东青从地上捡起来,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你竟把怎么一只好鹰累死了?”
姚云正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没搭理,一连发了七夜信,怎么写信都像隔靴搔痒,现在好了,最后一次竟能收到那小替身的回信,他近乎期待地迫不及待打开,看到信上就两句——
【我自会终结我自己的噩梦。你得意不了,你休想得逞,有娘生没娘养的臭弟弟】
姚云正愣住,怔得自己都不知道过去多久,待回过神来,就看到高鸣乾已经对他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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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不远处指指他的手:云二!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他低头一看?()_[((),发现手里的信纸不见了,两手像是洒上了什么看不见的毒粉,正皮开肉绽,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姚云正不知痛一样地甩甩双手:“我手里的信呢?”
高鸣乾看疯子一样看他:“那张纸上必定有古怪,刚才像点了火一样自燃焚毁了!”
姚云正于是蹲到地上,寻找有没有信纸的一点纸屑。
高鸣乾摇摇头,自觉远离这个小畜生,返回自己的住处,顶着一张易容脸的关云霁正在里面等他。
他走到桌对面坐下,喝下关云霁斟好的酒,笑着问他:“这就是梁邺城,你觉得如何?”
关云霁和他酒杯相碰,回话不偏不倚:“比长洛城差远了,比南安城强多了。”
高鸣乾听了这话笑起来:“所以当初我没往南境逃去,专挑了这里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关云霁点过头:“在这里除掉顾瑾玉比在南安城除掉他容易,等他和顾平瀚倒了,殿下借着千机楼的兵力北上,我让岳家在长洛城里接应,起事就容易多了。”
高鸣乾不谈造反,唏嘘了一下昔时的人:“东晨要是还在就更好了,他主武,你主文,就不必你如今这样文武两头挑。”
关云霁应喝了一声,见缝插针地提到别的:“殿下,我近日正好联络上了可以主文的人,是苏家的一批门人。”
高鸣乾笑问:“苏家的什么人?”
“一个叫苏小鸢的,苏明雅昔日贴身干脏活的。”关云霁眼睛不带眨,“苏明雅在南安城意外死后,苏家因着一身脏水在长洛蒙受女帝的责难,逐渐恶化成被女帝围剿,苏家现在也急于摆脱女帝的阴影。这个苏小鸢带着人在西南找法子,被我找到了。”
“你办吧。人要是到了,带过来让我见一见,多久能到?”
关云霁把他们抵达的日子往长的说:“大概十天。那苏小鸢在南安城遭了顾瑾玉暗算,脑子还是好使,就是身体不太好。”
“那你正好在城里等他们来,我明日要和他们一起进千机楼。”高鸣乾往窗外看了一眼,“表弟,祈祷你哥不会被顾瑾玉砍了吧。”
关云霁觉得有可能,脸上的疤都隐隐作痛了:“……要不,明天殿下带个面具,或易个容?”
“用水银剥下来的人脸,披着不觉得臭吗?”
“尚可。”
高鸣乾看了他一眼:“你的耐性比小时候好了挺多。”
关云霁马上摇头:“表哥,那还是分情况的,要是您让我也吸食烟草吸到上瘾,这个我是没办法忍受的。”
高鸣乾轻笑:“知道了,这一点你倒是跟如慧一样。千机楼里到处是烟草,防不胜防,待你准备好了想进去,我会带一些防烟的药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