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岑尹惨白着脸,捂着自己骨折的右手道。“你想要找姜教授,不是么?只有我能给你提供正确的路线。还有一个入口在青海,羌族的猴头神,你听说过没有?”
张嶷在上面说:“此地不宜久留,沈老师说学院已经发现神梦在拖时间,而且查到他们的suv了,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阿泽,要不你上我那儿躲一下?”
靳非泽拿起桌上的硅胶面具、假身份,提起神梦给他的铝制手提箱,又转身去拿姜也放在集装箱的钻戒。他道:“小也,跟我走。”
姜也皱眉看了他一眼,对霍昂道:“岑尹先交给你们。”
霍昂锤锤胸脯,“包在我身上。”
姜也骑摩托过来的,停在监控盲区。他把粉色猫耳头盔给靳非泽,自己戴上黑色头盔。
“去哪儿?”
靳非泽凑近他的头盔,注视他笼在里面的冷清脸颊,问:“你在生气么?”
姜也面无表情,“你在乎么?”
“当然在乎。”
靳非泽亲了亲他的头盔,长腿跨上摩托,双手搂住他的窄腰,胸腹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即使已经上过床了,姜也还是忍不住全身僵硬,耳朵发红。
“你看。”他把右手亮在姜也眼前。
他五指修长,指节分明,无名指上戴着闪闪发亮的钻戒。
这枚戒指很配他。
“这颗钻石好小,”靳非泽挑三拣四,“我借钱给你,你去买个大的。”
姜也把他晃来晃去的手按下去,扣住自己的腰。
“去哪?”
“疗养院。”
一路风驰电掣,二人直接去了疗养院。靳非泽个子高,即使戴上了硅胶面具,姜也还是低调地带他走员工通道。电梯上到22楼,他们到了靳老太爷的病房。高叔看见姜也和他身后身材高挑的“陌生人”,心知肚明这是谁,喊了几个保镖盯住疗养院的出入口,学院如果追过来他们好及时反应。
靳非泽提着铝制手提箱进了门,卸下头套。老太爷看见他,一下子精神了,拉着他的手说:“回来了,没事就好。”
“他还在被学院通缉。”姜也道。
老太爷叹了口气,道:“怪我,人老了,不顶用了,很多事力不从心。等我身体好一些,亲自给学院施压。小也,我听说你加入了天阍计划,把阿泽带在身边吧,正好避一避。去禁区,大概不会比留在这里更危险。”
靳非泽审视垂暮的老人,说:“你要死了。”
老太爷微微笑了笑,“是啊,阿泽,爷爷老了。”
靳非泽打开了手提箱,里面是四管冷藏太岁肉。
他道:“用这个,成为凶祟,留在我身边。你有千分之零点三的概率变成我,千分之一的概率变成李妙妙。如果你变成妈妈那样,也没关系,我会把你关进罐子里喂养你。爷爷,成为凶祟吧。成为凶祟,你就不会死。”
一时间,病房里所有人都有些惊讶。沉默蔓延,无人吭声。姜也盯着手提箱里的太岁肉,心中仿佛被锤子狠狠捶了一击,皮开肉绽,疼痛无比。他终于明白靳非泽和神梦做的到底是什么交易,靳非泽答应和神梦合作,是因为他想要太岁肉。
老太爷病入膏肓,只有注射太岁肉,才能让他以另一种形态留在人世。
靳非泽摸了摸老太爷瘦硬的脸颊,柔声道:“不要害怕,成为凶祟并不痛苦。我变成凶祟的时候,一点儿痛也感觉不到呢。”
姜也心中抽疼,靳非泽看起来聪明,其实是个傻瓜。他十岁被掏空内脏成为凶祟,人痛到极致,大脑会自动屏蔽痛觉,他自然感觉不到痛楚。靳非泽哪里是不疼,他是不知道自己在疼。
寂静的病房,只有机器滴滴作响。老太爷攥着靳非泽的手,滚烫的泪滴落在靳非泽的手背。
“阿泽,”老人拍了拍他的手,“其实爷爷的病老早就不太好啦。可爷爷不敢死啊,爷爷担心你,你是个没有情感的孩子,等爷爷走了,你就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不过现在,我放心了。好孩子,你现在懂事了,我不用再担心你了。”
靳非泽听了半天,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你不愿意注射太岁肉么?”
他不理解,明明可以不用死,明明可以不用离开,为什么不选择这么简单又便捷的办法?
“人这一生,就像太阳东升西落,我已经到了要落下的时候了。”老太爷慈祥地微笑,“太阳要下山了,你又何必把它留下来呢?即使到了夜晚,也还有星星和月亮陪着我们阿泽啊。你还年轻,又是凶祟,将来还有很多很多路要走,带着爷爷太累了,把爷爷放下吧。不要觉得我是死了,是离开你了。爷爷没有走,爷爷只是停在时间之外,留在原地了。如果你想爷爷了,就回来看看爷爷。爷爷虽然无法再回应你,但你要记住,爷爷永远爱你。”
靳非泽无法理解,心中有一种陌生的疼痛,妈妈死去时那种感受又回来了,胸口好像破了个大口子,呼呼冒着风。他忽然不再喜欢爱这种感觉,他们说爱让人快乐,可为什么他的爱让他痛苦,痛到难以呼吸?
“你在说让我高兴的话么?”靳非泽深深皱着眉,“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老太爷抱住阿泽,轻轻拍他的后背,“因为阿泽爱爷爷啊。”
一个保镖敲门而入,“路口的监控拍到学院的人,他们往这里来了,预计二十分钟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