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翎没有答话,铺纸研墨一挥而就,很快就写完了那份和离书。他抬起头,眼瞳里满是红血丝,神情是薛子瑜从未见过的冷静自持:“阿瑜,今日,要么你听我一次劝,休要再插手扇儿的事,要么,你我签字画押,从今往后,再不做夫妻!”穿廊过院的风,带着些清寒。薛子瑜缓缓摇头:“疯了,魏翎,你疯了……”她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二十年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夫君突然就变得如此强硬。定是魏紫那死丫头在背后怂恿的缘故!薛夫人见状,脆声道:“阿瑜,你怕什么,他要跟你和离,你签了就是!咱们离了他,难道还嫁不到更好的人家了?!你虽生了两个孩子,可看起来依旧年轻美貌,当年追你的公子哥儿多如过江之鲫,如今他们之中不乏丧妻离异之人,随便挑两个出来,都比魏翎强百倍千倍!你今日和离,嫂子我明天就能给你说亲!叫这姓魏的自己后悔去!”薛子瑜一想也是。年轻的时候她也是块香饽饽,爱慕她的王孙公子可多了。当初她瞎了眼,才看上魏翎!这些年她也是太好脾气的缘故,如今竟叫魏翎以为搬出和离书,就能彻底拿捏了她。魏翎既然敢拿和离威胁她,那她干脆奉陪到底,将来看谁更胜一筹。她一狠心,果断上前签字画押:“和离就和离,魏翎,回头你可别哭着登门求我!”眼见两人真要和离,魏换锦坐不住了。他上前阻拦:“爹、娘——”“兄长。”魏紫柔柔出声,“爹爹和母亲都在气头上,你这个时候是劝不住他们的。不妨让他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冷静。”魏换锦沉默。他听着魏紫的声音,因为替魏绯扇通风报信而感到心虚,因此不敢抬头看她,更别提再劝爹娘。魏紫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朱唇不觉泛起一丝冷意。和离书被管事拿去官府盖章了。薛子瑜沉着脸道:“既然已经和离,那么扇儿我就带走了。”魏翎:“请便。”魏绯扇死死咬住唇瓣,指甲几乎把掌心掐得通红。她一点儿也不想跟薛子瑜走。这一走,她的名字就会消失在魏家族谱上,她再也不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再也不能在上京城的同龄小姐里面呼风唤雨。没有当国公爷的爹爹,她还怎么嫁进皇族?!泪珠子扑簌簌地滚落,她猛然跪倒在地:“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起,我愿意承担所有责罚,求爹爹和娘亲不要和离!扇儿做什么都可以,爹爹和娘亲夫妻同心伉俪情深,不能和离呀!”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哪怕自己要被逐出族谱,她也必须确保娘亲依旧是镇国公夫人。只有让娘亲留在镇国公府,她将来才有回来的机会!薛子瑜感动不已,连忙抹着眼泪把她扶起来:“也就只有扇儿你,盼望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不像某些没良心的,巴不得我被撵回娘家。这养在身边长大的心肝宝贝和流落在外长大的小白眼狼,就是不一样!”魏绯扇抽噎着望向魏翎:“爹爹,您就挽留一下娘亲吧?她是您宠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呀,在您身边的时候从未受过一丝委屈,您怎么舍得放她走,怎么舍得她嫁给别的男人?”“你这孩子真不懂事!”薛夫人嚷嚷着,一把拉开魏绯扇,“这姓魏的根本就没把你们娘儿俩放在眼里,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你们娘儿俩离不开他呢!要我说,和离最好,也叫他瞧瞧,和离之后,上京城还有没有女人,愿意给他这种粗人武夫当续弦!”魏绯扇脑门儿突突地跳,恨不能给薛夫人一棒槌!她这舅母可真是个蠢货,竟然觉得上京城里,没有女人愿意嫁给她爹爹!魏翎脸色阴沉如水,满心都是怒火。这些年,他就是太放纵薛子瑜和魏绯扇了!一个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连买凶杀人这种事都敢做!偏偏耳根子又软,成日听薛夫人乱嚼舌根挑拨离间!这些年他不仅要哄着阿瑜,还要敬着薛尚书和薛夫人,逢年过节就得去薛家伏低做小,还得帮薛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子侄在军营里谋官位,他简直受够了!做了这许多事,到头来还要被薛夫人骂!他恼恨地摆摆手:“我意已决!”魏绯扇崩溃:“爹爹!”魏翎拂袖,转身离去。“爹爹……”魏绯扇哭得撕心裂肺。魏紫冷眼旁观。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哭爹娘和离,可她却很清楚,魏绯扇只不过是舍不得镇国公府千金小姐的身份。她倒要瞧瞧,等魏绯扇发现跟着薛子瑜毫无嫁进皇族的指望之后,她会怎么做。她会不会抛舍掉薛子瑜呢?到那个时候,薛子瑜又会如何看待她的心肝宝贝养女?次日黄昏,鹤安堂。梅影斑驳,窗外传来几声啾啾鸟鸣。魏紫对了半日的账,垂眸饮了一口热茶。金梅挑开珠帘,款款进来禀报:“薛家昨日派人过来,把大夫人和二小姐的东西都带走了。如今牡丹苑已经空置,也已被侍女们打扫干净,大小姐可要搬过去住?”牡丹苑……魏紫抬起眼睫。那是她幼时居住的地方,后来给了魏绯扇住。她笑着摇摇头:“脏都脏了,我何必再搬进去?稍作收拾,当做客房吧。”“是。”金梅应着,过来添了一盏热茶。魏紫瞧她欲言又止,不禁好奇道:“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说?”金梅无奈:“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萧家那些人……”“萧家?萧凌霄?”“正是。如今上京城里闲言碎语盛行,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您前夜被混混掳走,那萧老夫妇今儿特意跑到咱们家门口,说您被玷污了清白,已是不能嫁进皇族,还说……还说……”“还说什么?”“他们还说,您总归是嫁不出去了,他们愿意出十两纹银的聘礼,让您去给萧凌霄做平妻。”魏紫:“……”:()守寡后,我被病娇权臣诱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