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已是潸然泪下。
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可她最疼爱的孙女儿却要嫁去那吃人皇宫。
这叫她如何放得下心!
魏紫背对着老人家,联想起归家认亲以来,生身母亲对她不理不睬叫她受尽委屈,祖母却处处呵护、事事撑腰,又想起这两年来祖母教她的许多道理,想起祖孙俩在枇杷树下乘凉笑谈的光景,想起祖母鼓励她勇敢起来,和心上人一起逃离樊笼的慈蔼,禁不住泪流满面。
她没有一位疼爱她的母亲。
可她却有世上最好的祖母。
魏紫哽咽不能言,想要转身扑进老人家的怀抱,却被两个宫女及时拉住。
玉合欢在旁边看的眼圈通红,哑着嗓子劝道:“表姐,新娘不可走回头路。”
魏老夫人边哭边笑,慈声道:“小紫啊,你往前走,莫要回头。镇国公府就在这里,祖母就在这里,将来你回家省亲,祖母再给你做花糕吃。日子啊,还长着呢!”
魏紫深深呼吸,勉强稳定住情绪,才随周显霁离开了镇国公府。
迎亲的队伍冗长繁琐,一路不见尽头。
本该热闹拥堵的长街,今日却格外冷清。
走在前面的一支御林军原本预备随时开道,连可能出现的踩踏事故也都提前做了预防工作,可是街面上不仅小摊小贩不见踪影,连一个百姓也无。
京城最高的楼阁之上。
萧凤仙倚坐在屋脊上,一手拎着个酒葫芦,安静地目送那支迎亲队伍朝皇宫走去。
容嘉荣出现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禁笑道:“人家成亲,你还帮人家肃清了街道……怎么,她嫁给旁人,你就不难过?”
萧凤仙没说话,仰头喝了一口酒。
上京城最烈的酒。
可是他无论怎么喝,今日也醉不了。
容嘉荣在他身旁坐了,夺过他手里的酒葫芦:“你心里若是难过,不妨跟我说说,我倒是可以替你解解闷儿。酗酒伤身,你今夜还有公务在身。”
那支迎亲的队伍,已经渐渐走出了这条长街。
萧凤仙的狐狸眼通红湿润。
他斜睨向容嘉荣,勾唇一笑:“我已经是个男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不能向人倾诉烦恼的。男人的烦恼,只能与酒倾诉。”
他夺过酒葫芦,继续仰头灌酒。
容嘉荣怔了怔。
他早已察觉萧凤仙自打从边陲回来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得寡言少语雷厉风行,连心性都冷酷许多。
他不知道他和魏紫离开的这一个月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从前暗暗盼望萧凤仙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可当他如今真的成为了他盼望的那种人,他又心下不安。
不,不是不安。
而是不忍。
可是……
容嘉荣的目光落在那支远去的迎亲队伍上,又遥遥望向巍峨耸立的皇宫。
可是,萧凤仙也好,他也罢,他们都没有随遇而安永不长大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