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先打驺援此策,曹幹提出来时,咱不就已经议过了么?他之此策不可用。咱现在最要紧的是打下蕃县,从而使蕃县、薛县犄角相倚,以此保证咱们能在鲁郡立足。此才是咱的当务之要!咱们现在虽然得了薛县,可薛县只此一城,势孤力单,太危险了啊!”
刘小虎说道:“阿弟,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也所以当时定策的时候,我同意了咱们此战,以攻下蕃县为主。可我不是才刚说过么?事实证明,是咱们轻敌了,轻视了攻城之难。亦所以,我才又说,你言及‘野战歼之’,使我想到,当初宜当采纳曹郎先以歼驺援为主之此策。”
“……,野战歼之,和他此策有何关系?”
刘小虎说道:“数百蕃县守卒,被咱一鼓歼灭,而却蕃县城在损失了这么多的守卒后,咱们连攻三日,依然难以攻克,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阿姊,你是说?”
刘小虎耐心地说道:“阿弟,这说明,现下对咱来说,攻城仍有难度,可若野战,凭咱们占优的兵力,再施以绕击、伏击等策,却有很大的把握是可以取胜的!那么,既然至少现下阶段而言,咱们的优势是在与敌野战,则曹郎之此策,相比之下,是不是就比咱选择强攻蕃县城,更适合采纳?咱们当初若是采纳了他的此策,驺县之援兵亦被咱们调出,也被咱们歼灭,则此战咱们虽未克蕃县城,连败两县之兵,却一样是能够威震鲁南,乃至远震鲁县!”
刘昱不得不承认,刘小虎的这番分析,合情合理。
这是刘昱的优点,只要你说的对,有道理,他都能认同。
但是,认同不等於认为自己是错了。
他说道:“阿姊,我承认你咱在野战上有优势的这话说得没错。咱们此战,要是以先以歼驺县援兵为主的话,驺援只要被咱调出,咱的确是一定也可把之歼灭掉。但是阿姊,今回此战,蕃县城之所以未能被咱们攻克,你说是因为目前言之,攻城对咱有难度,这话我不能同意!”
“阿弟,你不能同意,可蕃县城,咱这回不是没打下来么?”
刘昱气鼓鼓地说道:“阿姊,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这次打蕃县,你没有去,我一直都在前线亲自指挥,为何没有打下,原因我能不知?这次蕃县城没打下来,主要是因为曹幹不卖力!他若肯卖力攻城,蕃县城怎可能打不下来?阿姊,上次他违我令之事,我听了你的话,饶过了他,这一次,他是根本就不愿攻城,因是消极怠慢,攻城不力,我却是得要治他的罪矣!”
刘小虎问陈直,说道:“姑丈,此战未克蕃县城之故,果是在曹幹么?”
陈直摸着胡须,不好回答。
从蕃县撤军之时起,陈直就在思考这回打蕃县为何失利的原因,他得出的结论,正与刘小虎同,他也是认为,根本的原因在於他们轻敌了,轻视了攻城的难度。
蕃县城没有能打下来,和曹幹半点关系亦是没有的。刘昱指责曹幹不卖力,可据陈获所言,包括陈直自己也亲眼所见了,曹幹指挥其曲兵士攻城其实还是很卖力的,曹幹自己在第三日攻城时都上阵了,且是连着上了两阵。这怎么能说曹幹消极怠慢?
不过他也能够明白刘昱为何会把攻城失利的责任,推到曹幹身上的缘故。
不外乎一则,本是满怀希望,希望能够如打下薛县一样,将蕃县亦能一举攻克,由是既达成了稳固本部在鲁南之根基之此目的,同时又大扬了自己的威名,两全其美,可结果却是蕃县城没能打下!原是信心满满,结果未能打下,原因何在?不能没原因啊!原因不在决策,打蕃县城的这个决策是没有问题的,如此,原因就只能是在负责主攻的曹幹、曹丰兄弟身上了。
二者,刘昱对此曹幹本来就已有恶感。
要说起来,刘昱早先对曹幹倒是没有什么恶感,他早先最讨厌的是戴利,戴利一开腔,就是阴阳怪气,满腹牢骚的样子,曹幹和戴利截然不同,时时处处,都很尊重刘昱,颇有身为属下的自觉,唯却两件事,使刘昱对他产生了恶感。
一个便是在海西时,曹幹违背了刘昱的命令,一个便是这回打蕃县,曹幹两次当众在军议上反对刘昱。搞到现在,刘昱对曹幹的恶感,已经超过了对戴利的恶感。
戴利最多也就是阴阳怪气,摆明了一副小人的嘴脸,不与他置气,反能显出刘昱的君子气度,曹幹是另外一回事了,违反军令也好、两次反对也好,在刘昱看来,都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本对曹幹就有恶感,那当出了问题之后,责任,就更容易被推到曹幹身上了。
这也可以算是“当局者迷”吧,刘小虎实在疼爱她的这个弟弟,乃至部率的位置都甘愿让给他做,很多的事上,她便没有陈直这个“局外人”看得透彻,看得明白。
甚至,陈直都有寻思过,要不要找刘小虎说说,劝她往后少在刘昱面前夸曹幹,夸得越多,他担心越会产生相反的效果,越会反使刘昱厌恶曹幹。——陈直不知有“逆反”这个词,但他担心的事实上就是担心刘昱会产生逆反。只不过种种考虑后,这话他一直没与刘小虎开口。
这会儿刘小虎问起了他,此战失利,到底是否曹幹责任?
陈直颇有左右为难之感。
说是曹幹的责任?明明不是曹幹的责任。且通过此战,他更多地了解到了点曹幹的能力,刘小虎的眼光没得说,她早就认为曹幹是个人才,此前陈直对此还颇不是很以为然,现下来看,刘小虎的判断没有错。曹幹确是有能力,是个人才。创业之初,正需人才相助,不是他的责任,若顺着刘昱的话,说成是了曹幹的责任,固是能够快意了刘昱,却不免会损失一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