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嗯。”
时间充裕且有下厨的闲情逸致时,徐翊白往往选择烹饪中餐。徐翊白起锅热油,明澈就在旁备菜,有一搭没一搭与他闲聊,问他周末出去逛逛好不好。
以往二人共度周末,向来是床上过得多,出门出得少。现在暑气渐退,秋高气爽,正适合散步吹风。徐翊白却会错了意,“可以。但明早出发的话,范围只能控制在江浙沪以内,我周日下午要去杭州,再远时间来不及……”
明澈打断徐翊白的天马行空,“哎哎哎,倒也没想去那么远,”停顿一下,补充道:“就是想随便找个公园走走。”
徐翊白答应,又让明澈站远些,以免油烟呛到她,“公园走完之后呢,看个电影?”
“也可以啊……其实我本来想说去博物馆的。”
“那就周六去博物馆,周日上午看电影。我下午要走,博物馆周日可能逛不完。”
明澈站在徐翊白身后,简直恨不得搂着他的腰踮脚在他脸上亲一口——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男人这么好说话。
徐翊白没听见明澈应声,手下没停,略回过头看她,“怎么了,不好吗?”
明澈眼珠一转,得寸进尺,“那要是时间来得及,去更远的地方也可以吗?”
徐翊白又转了回去,游刃有余地调火,“赶周末的话,国内不去太过偏远的地方应该都来得及。要是想再走远些——我的时间不难协调,只要明检有空。”
即使是空头支票,这话也足够哄人高兴。明澈并不深究,也不追问,只笑盈盈地答应,最后还是没忍住踮了踮脚,在徐翊白的下颌偷亲一口。
次日徐翊白果然如约陪明澈出门,没像以往那样窗帘一拉不分日夜。只是博物馆太大,一下午没逛完,明澈意犹未尽,徐翊白遂允诺下次再陪她来。周日送走徐翊白,杨文雅的微信接连而至,是叫明澈过去吃饭。明澈懒得折腾,推说累了,回到住处倒头睡觉。徐翊白预计在杭州待到周四周五,明澈戏谑地想这样正好,省得她惦记,影响工作。这得亏她不是古代君主,不然这么没有定力,一个徐翊白就够她亡国。
案子永远都接不完,周一一进一分院就劈头盖脸,明澈早已麻木,连焦虑都不太能感觉得出。点开系统中的新案子,二审案件,一审在徐汇区检,强|奸案。
罪犯名字极其大众,大街上一抓一把,然而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都错不了。明澈一眼看去,忽地心里一抖,刹那间几乎停滞呼吸。
是那个明澈恨不能刻在门槛上诅咒的名字。二十多年,日日夜夜,明澈从没忘记过。
王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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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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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徐翊白并不是明澈这辈子第一个与之躺过同一张床的男人。王彬才是。然而不同之处在于,往前倒个二十多年,当明澈与王彬在同一张床上过夜,两人中间还睡着杨文雅。
王彬那时刚买新房不久,囊中羞涩,捉襟见肘,顶着毛坯的水泥味就搬了进去。卧室只有一个,客厅里有沙发,长大后明澈一度不敢肯定,那沙发是不是为了打发她而专门备下的。动迁房质量堪忧,摇摇欲坠,从外面看火柴盒一样。就在火柴盒的角落里,明澈眼看着王彬与杨文雅分分合合撕心裂肺,在还没看过八点档的年纪,明澈就先意会了什么叫做狗血。这些戏码明澈从未见明书砚上演过,所以明澈大概也只能将此理解成,杨文雅天性里喜欢找刺激,而明书砚无法刺激她不甘寂寞的神经。
明书砚在明澈的成长过程中并没起过什么作用,完全谈不上负责,在明澈幼时甚至谈不上耐心,以至于明澈如今回想起来,几乎已经快要忘记多年前的明书砚是什么模样。然而明澈记得王彬——记得他的相貌,他的虚伪笑容,还有他的电话号码。那时杨文雅说起王彬,对明澈的形容是“你王叔叔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你爸就不行”。后来明澈生活情趣没学会,每每忆起,只剩下恶心。
明澈也不是没有实施过幼稚的报复。明澈上小学时曾将王彬的电话号码写在小区大门口的小广告上,连重金求子也没能逃脱明澈的魔爪。而对于声称自己这辈子从没犯过错的杨文雅,明澈无计可施,至多是在《甄嬛传》看到甄嬛出宫,与果郡王暗通款曲时,当着杨文雅的面咬牙切齿掷地有声骂出一句“狗男女”。杨文雅丝毫没觉得被影射,反而义正词严斥责明澈说话难听,说怎么就狗男女了,人家俩人多好啊。皇上都不要甄嬛了,甄嬛还不能再找一个?
子女对父母的恨意好像总是很无力,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要被嫌弄乱了棉花。
王彬二十多年没有换过号码,明澈后来找到过他。王彬进了工商局,一路顺风顺水,几年前刚升处级。明澈远远看着王彬进星巴克,想买杯榛果拿铁扣到他头上,也想问他刚上大学的女儿,你知道你爸从前多恶心么,非要搞有夫之妇。
最后明澈还是什么都没做,在星巴克门口站了半小时就离开了。事情最后发展成这样,只能说三朵奇葩缺了任何一朵都成不了。
王彬一审被判五年,然而从头至尾都没认罪,律师做的也是无罪辩护。明澈思维涣散,感觉自己像是不认识字,案卷看了前段忘了后段,仿佛大脑被保鲜膜包裹,任何一个字撞上来都得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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