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问这二人如何看待王彬所犯罪行。方绿萍笃定王彬不会做这样的事,又说相信王彬,他说没做过那就一定没做过。明澈笑里藏刀,问王梦妍,“你觉得呢?你认为你爸爸是强|奸犯吗?”
这个词被毫无修饰摆在面前,对于十几岁的孩子而言是极大的冲击。王梦妍紧张地看看妈妈,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抬高音量,颤声回答,“爸爸不是这样的人。”
方绿萍似乎觉得明澈如此问话不妥,伸出手臂搂住女儿,将王梦妍往后拽,试图挡在她前面。明澈并不在意对方聊胜于无的抵抗,“他说他没做过,你们就信?”
或许是因为明澈的眼神和语调都太有攻击性,也或许是因为王梦妍先被击破,方绿萍此时也渐渐失了强作的镇定,嘴唇发白,兀自坚持,“当然。”
明澈死死盯着方绿萍,忽然笑了,“他说他没犯过强|奸罪,你们当然可以选择相信。如果你们还有机会近期见面的话,方女士,你还可以问问你的丈夫,他是否曾插足别人家庭。大概你还从不知道,王彬本就是寡廉鲜耻之人。他配不上你的信任。而你,小朋友——”明澈转向缩在方绿萍身后的王梦妍,“你爸爸曾经想给一个五岁小女孩当继父。他逼得那个小女孩的父母离婚,给那个小女孩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要不你想想,当你爸爸想这么做的时候——他心里有你吗?”
方绿萍愈发慌张,又被明澈身上的制服震慑,丝毫不知应该如何招架,脸色灰得仿佛当年毛坯房里脏兮兮的墙皮。明澈将嘴角扬得更高,眼睛微眯,眼尾弯曲,一双眼里媚气横生。明澈五官轮廓精巧素净,偏偏眼睛带着钩子,直截了当打破清纯面相的平衡,矛盾而热烈。此时明澈刻意为之,甚至笑出了轻薄的风尘气,制服尊严也不顾了,轻佻得不像正经人,眼中鄙薄剜在方绿萍心上,如同最让人无地自容的嘲笑,“方女士,您比您的丈夫小十二岁,老夫少妻,您自然对他很有吸引力——不像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她竟然蠢到以为只要她离婚,王彬就会和她结婚。只是红颜已老,您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如果王彬不进去,很难说他会不会再找一个五岁小女孩,上赶着给人家当继父。”
方绿萍抽泣着带王梦妍离开。明澈心里畅快,像是终于捏碎压在胸口的巨石,虽说残存的道德感提醒明澈她应该对伤害这对无辜母女感到愧疚,可无论这提醒如何一遍一遍重复,明澈都很难察觉得到朴素价值观应该衍生出的薄弱情感,从小到大承受的情绪太多,哪怕情感稍微丰富一点都不能活。明澈背负这身制服的职责,也仰赖这身制服作恶——当然,这也是她能作的、最后的恶。
回到一分院后明澈打了个报告,申请公安补侦。虽说明澈猜不透徐翊白究竟要做什么,可无论徐翊白打算如何让她将此事脱手,不作为犯罪也是犯罪。然而报告刚递过去,周五早上就被打了回来,与此同时两个有关王彬的消息接踵而至:其一,王彬在看守所被同屋罪犯打了;其二,王彬有职务犯罪被揭出来,现在案件由监察委接管,日后并案审理,暂时不再由明澈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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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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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澈从前一心只想徐翊白不可能干涉司法程序,至多出面让盛南华把案子派给别人,可万万没想到这老男人竟会来一招釜底抽薪,祸水东引,干脆利落地一杆子将麻烦支到监察委去。
监察委办事效率奇高,当天就与明澈做了交接。明澈不明所以,又不好向监察委打听,刚把监察人员送走,就溜到小花园没人的角落给徐翊白打电话。
最近几天起了风,洗发水广告里的艳丽女模都能吹成扒拉电视机框爬出来的贞子,今早又乌云压顶阴气沉沉,风一吹透心凉。明澈冷得牙齿打颤,一蹦一蹦跳着取暖,心里乱七八糟琢磨要是让徐翊白听见她在电话这头跳来跳去也太不端庄了——徐翊白怎么还不接电话?
电话等了许久才被接起来。
刚刚还满心怨念,盘算着电话接通一定要骂这老男人一通,她都快让风给吹死了,可当机械等待音变成沉默背景板,明澈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别说骂了,说都说不出来。
在这事上明澈认为徐翊白会让她明哲保身隔岸观火,而徐翊白认为她会不择手段火上浇油,互不信任对方的道德底线,扯平了。可再怎么说,现在的案件发展走向都合理合法,监察委没那么好糊弄,或许王彬真有翻案的可能,明澈也避免了在良心不安与报仇雪恨之间挣扎,再跟徐翊白耍小脾气那就是得了便宜卖乖。
徐翊白等不到明澈提问,沉着声音问她,想问什么。
这老男人可恨,明知故问。明澈忸怩着不肯暴露好奇,脑子飞速转了一圈,灵机一动,“想问你今晚吃什么。”
这话已算是讨好与示好。电话那头低低笑了一声,再一开口,嗓音终于不像刚才那般冷硬,“想吃什么让阿姨准备食材,我晚上做给你吃。永远都是订了餐厅又要回家吃饭,今天这餐厅也别订了。”
明澈心中欢喜,又蹦又跳转了一圈,雀跃着往回走,“那你来接我下班。”
“好。”
傍晚一到下班时间,明澈就飞速换好衣服翩跹飘了出去,直奔路口宾利,开门,上车,笑得万物生长,“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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