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喜欢人家啊?再说,不喜欢可以换一个啊,这对小季总你来说,很难吗?”
“别叫我小季总,这个我也不喜欢。”他把矿泉水瓶身上那圈标签纸撕掉,露出透明的瓶身。
检票广播响了,话题中断。
伊莎贝担心他第一次坐动车,又听不懂报站,所以上了动车就和坐他旁边的乘客换了位置,“好贴身保护小季总”。
这一路上,卡斯柏倒是没睡觉了,絮絮叨叨说:“为什么讨厌那个秘书呢?因为她是爷爷给我安排的。你知道她有多夸张吗?她有个工作文档,专门记录我每天几点几分干了什么,每晚十点结束发送给我爷爷。”
伊莎贝一听,心说,嚯,小季总每天的上班时间到晚上十点呢。怪不得他难受,留给他不受监控的时间从夜里十点才开始,搁谁受得了。
“所以,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能换掉她,对吗?”
卡斯柏头靠在椅背上,绝望地点点。
和卡斯柏在一起的时候,总让她想起贾斯汀。他们两个,本来那么类似,却活成了不一样的样子。
“那你这次来,她不知道吗?”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她不给你订好行程啊?”
“我不让她订的。我说我跟你一起来的。”
伊莎贝又想吐血了,心说,这下好了,拐了他的孙子,我成季老华侨的眼中钉了。卡斯柏,你可真有点东西。
至此,她感觉“与卡斯柏同行”的旅程已经变成“耐性修炼之旅”。
在不断自我暗示“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之下,他们下了高铁,来到汽车站。她带着穿着怪异、口吐鸟语的世界公民挤上了县乡长途客运车。
坐过的人都不会忘记这种体验。
车子左边是一串并排的两人座位,右边是单人座,最后一排是连起来的四人座。车座上套着米棕色提花椅套,车内播放着网络歌曲。
客车小,核载19人。但为了多载客多挣钱,副驾驶座那放着数把马扎,出了车站,一路上招手上车的乘客自觉拿过马扎坐在走道上。司机师傅也很照顾他们的安全,眼观六路,到了严查路段,便对坐在通道上的人喊:“趴低点!”
卡斯柏谨记上车前伊莎贝的嘱咐“别说话”,一路只瞪着大眼睛,像头一次见识到花花世界。
在x县汽车站下了大巴,已经是换了四种交通工具。乘客散了,看着又破又小的汽车站,卡斯柏终于忍不住了,问:“还没到吗?”
“没呢,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路,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坐县城里的公交车,第二个是步行。”伊莎贝看着小县城里穿梭的电瓶车说。
卡斯柏倒吸一口凉气。想起刚在大巴上,在他旁边通道上坐一位大姐,那大姐大概分辨出来卡斯柏不是中国人,一路上偷瞄他,让他好不自在。所以,面对坐公交和步行这两个选项,他赶紧选了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