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窗户吹进这间空荡的教室里,将讲台那头清冷柔和的女声送入左音的耳中。
窗玻璃上那大片的暖阳晃得左音有些失神,一时间她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您说什么?”左音揣着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我画室正好缺一个的助理画师,你可以兼职。”沈卿姿平静的对左音讲道。
这楼设计有些问题,刚才孙雨晴跟左音在走廊里说的话,沈卿姿都听见了。
听得一清二楚,也听得她对一墙之隔的少女心生怜悯。
沈卿姿想起了前几天去左音家里时那阴暗潮湿的环境,那被左兰随意丢在地上的空啤酒罐子,还有那便宜廉价的油画颜料。
这已经不是一个环境恶劣可以概括的了。
母亲的玩世不恭,家庭的破碎,家境的贫寒,哪一个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更何况左音所承受的还远不止这三个。
教室明亮的灯光将沈卿姿放在讲台上的手机的清晰,而在那块方方正正的屏幕里框着的正是左音那幅她爱不释手的油画。
沈卿姿斟酌再三心里都只有一个答案。
她想要留下左音。
“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助理。”左音微垂着视线,说着违心的话。
能跟自己最喜欢的画师在一起学习,被她指导是左音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她难得会觉得有所期待的事情。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左音却真真实实的害怕了。
她与沈卿姿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实在是差太多了。
天神向庶民伸去她矜贵的手,庶民会害怕自己那粗粝的茧子磨疼了天神的手掌。
哪怕是个性桀骜如左音,原生家庭的痛永远都会在她最幸福的时候狠狠地刺她一下,提醒着她所背负的不可说。
厚重的云将天边的光斩断,屋子里被蒙上了一片昏暗,连带着气温也跟着下降了几度。
沈卿姿望着站在教室那头的左音,看着那蒙在阴影下被绞在一起的手指,以及那帆布包上出现的大片攥痕。
她知道她不甘心。
沈卿姿从讲台上走下,走向左音,用她最平静柔和的声音对她讲道:“没关系,我都会教给你的。”
尽管左音阴郁桀骜的就像是那大漠里的孤狼,但是沈卿姿透过她的画依旧觉得她们是同类。
——同样的被抛弃在世间长河里,艰难独行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