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穷奇的单目变得混沌,像是想起了一段不愿提及的回忆。
天地一片雪白,落落白雪掩埋了那些容远的杀戮。
那片埋着尸山血海的雪原,就和此刻雪地中洁白耀目的容远一般无二。
天空中一声长鸣,一只通体无杂色的雪鸢从天空中展翅而来。
正是容远的坐骑,雪鸢。
这雪鸢通体雪白却尽显华丽,那只被穷奇煮了的黑鸟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扑腾着翅膀对着雪鸢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穷奇不耐烦地瞪了它一眼,“还想死吗?”
黑鸟用翅膀捂住了嘴,“大王,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穷奇:“给我去死。”
黑鸟:“噶!”
黑鸟再次毙命。
容远将天婴放上了雪鸢。
天婴曾经也想容远骑着雪鸢带自己翻过高山越过大海,去看看这世间。
但前世她永远都安静地呆在那小小的一角,等着今夜不会回来的容远,根本没有看过这广阔的世间。
此刻她在雪鸢之上俯视这苍茫的大漠,一半雪白一半金黄,本是一道壮观的奇景,但是她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她觉得景是好景,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容远在她身后,她没了半分欢喜。
容远本准备将她侧放在雪鸢之上,但不想她爬上去后,另一条腿跨了过去,身子不动声色地朝前面移了移,又移了移。
她做得很是明显:想离自己远一些。
容远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被人这般嫌弃。
还是他舍身入险,险些丢了性命救回来的姑娘。
倘若当时穷奇没有收手,他未必等得到苏眉青风援军赶来,这片大漠可能就成了他的埋骨之地。
他从未觉得自己此行鲁莽,但是险是真的险。
而他不是个喜欢犯险的人,他喜欢机关算计,喜欢万无一失。
这是他第一次冒险。
但是雪鸢上的姑娘显然并不领情。
容远难得有些郁结,沉沉开口,“我救了你,一句感谢都不说?”
少女撑着雪鸢的颈项,头也不回干脆地答:“你救的难道不是草种?”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吹入了容远的耳廓。
那一瞬间,容远僵住了。
少女听后面没有声音,知道他是默认,继续道:“你救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承你的情,然后谢谢你?”她又补了一句,“如果草种会说话让它谢你吧。”
前世容远将自己从烛比那处救出来,天婴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准备用一世来还他的恩。
没有想到,他救的不是自己,而是草种。
这样的傻,她再也不会犯了。
容远身体僵硬,只是看着前面娇小的背影。
她说的似乎没有错。
但他心中却闷得难受,像塞了一团棉花,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