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昌点点头:“按律,应当。”
王思远舒了口气,露出赞叹的表情道:“我便知李大人高风亮节,是刑部最令人放心的大人了。”
这次李玉昌没有回话,沈明捏起拳头,提步离开。
等沈明离开后,王思远想了想,看了看天色道:“既然天色已晚,秦大人还在休息,那下官明日再来吧。等到明日,”王思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秦大人可别再继续不适下去了。”
说完之后,王思远恭敬告辞,领着人潇洒离开。
等庭院里只剩下李玉昌和顾九思,顾九思转头看向李玉昌,冷声道:“即便知道傅大人可能是冤枉,李大人也要判下去吗?”
李玉昌抬眼看向顾九思:“有证据吗?”
顾九思没说话,李玉昌继续道:“你说他愿望,有证据吗?”
“你明知秦楠前后翻供……”
“你也知他前后翻供。”
李玉昌冷静道:“刑部做事,看证据,讲律法,律法如何规定,便如何行事。判一人有罪看证据,判一有罪的人无罪也当看证据。如何判看条例,什么时候判,也看条例。若《夏律》不曾写,我能凭良心做事,写了的,我就得凭律法做事。”
“那你对的起你的良心吗?!”
顾九思忍不住提了声:“是是非非,你心里不明白吗?!”
“我的心,又一定是对的吗?”
李玉昌抬眼看着顾九思,两人平静对立:“顾大人,这世上有如你这样热血的官员,你们相信你们的眼睛,相信自己的信仰,相信自己的执着,我理解,也赞成。可这世上有了情,就得有理。所谓理,就只能根据已有的证据,不能根据未有的推测。若人人都依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自己的道义来判断这世间谁该死、谁不该,谁该接受怎样的判决,谁该如何活着,那世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眼,同一个人,你看他该死,我看他不该,这又要怎样判决?”
“所谓律法,不过是最大可能性找到判断公正的法子,纵然它会有错,可它既然已经是最好的法子,那我就得维护它的公正。不能一些人被律法处置,一些人因为我的心相信他所以就可以不被律法处置。顾九思,你的正义是你的心,”李玉昌冷澈的眼里不带一丝情绪,“可我的正义,是我的法。”
“若你想救傅宝元,”李玉昌加重了字音,“拿证据来!”
顾九思没说话,两人静静对立,许久后,顾九思抬起手来,他双手放在身前,对着李玉昌深深鞠躬。
“你这是何意?”
李玉昌僵着声音,顾九思直起身来:“李大人,”他看着他,认真道,“您没错,大夏有您,是大夏的幸运。”
“如您所说,”顾九思冷静道,“我会去找证据,还请大人,在律法之内,尽量拖延。”
李玉昌没有出声,权做默认。
顾九思转过身去,走了没有两步,李玉昌突然叫住他:“顾大人,”顾九思背对着他停下步子,李玉昌停顿了片刻,生涩道,“大夏有你,亦是幸运。”
顾九思没说话,片刻后,他转过头来,朝李玉昌笑了笑:“是,您说得没错。”
这个国家,会有很好的未来。因为他有这样好的一批年轻人。
顾九思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提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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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思和李玉昌聊着天时,沈明进了秦楠的屋子。
秦楠在收拾东西,他神色很平静,似乎已经预料到所有事。
沈明站在门口,他看着秦楠的背影,好久后,他才沙哑出声:“对不起。”
秦楠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他慢慢叹息出声:“你尽力了,”他低声道,“我明了,你不必愧疚。”